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屠八妹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各退一步
  凌晨五点,屠八妹去叫建新起床,建新“唔”了声,嘴里答应着,等屠八妹捅开炭渣炉,再去自家猪圈和养殖场打个转回来,她还四平八稳地睡在床上。
  屠八妹这回直接给她掀开被子,“快起来,再磨蹭就耽搁别人事了。”
  “哎呀烦人!”建新闭眼扯过被子蒙上头,“我不去了。”
  “不去你干嘛答应别人?你这不是讨人家骂?”屠八妹手伸进被子在她肩上掐了一把,“再不起来我泼冷水了。”
  建新的磕睡被她掐那一下已掐跑五分,剩下五分让冷水吓跑,屠八妹是说得出就做得到的。
  江有春在建新起床后他也起来了,开门出来看见屠八妹张嘴喊声“婶”,眉眼都带着笑。屠八妹问他昨夜里做了什么好梦,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她本是无意那么一说,他那里倒红了脸,低下头,用铲子接了一铲燃出明火的炭渣去了养殖场。
  养殖场靠山那边是排污池,排污池斜后方的山脚下支有两口大铁锅,砌有简易灶炉。山脚下堆有一人高的柴禾垛,上面盖有防雨的油毛毡布。
  火燃起后,江有春从养殖场里拖出水管,再和屠八妹一起把他昨天铡好的一筐红薯叶抬出来。那年月还没有精饲料,得按比例在饲料里添加猪草或豆渣等物,而煮猪饲料则是他俩每天凌晨必做的头一件事。
  两人手持大木棒一人一口锅搅拌着猪饲料,鼓着泡的猪饲料散发出一股酸涩味,弥漫在清晨的空气中。
  屠八妹搅着搅着忽叹了口气,扑鼻的酸涩味让她心里也跟着涩起来,她这哪里是搅的猪食,分明搅的是她苦涩的日子啊!
  “婶,你别叹气,一个月眨眼就过去了。”江有春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出言劝慰道。
  豆腐房没停业前每天卖不完的豆腐渣都掺在了饲料里。养殖场是他俩合办的,豆腐渣当然不白掺,蚊子腿再少也是肉。一天几十斤豆腐渣,一个月下来那也是笔收入。他知道屠八妹搅着猪食想到了豆腐渣上。
  江有春没猜错,但屠八妹心疼的不光是每天那点豆腐渣,豆腐房停业一天那白花花的银子就流失一天。几天前桂桂妈就跟她打过招呼,今天要订几板豆腐,那会她哪里想到几天后会停业呢。
  愁死个人!
  愁完日子还得继续。
  两人忙活到大天亮才坐下来吃早饭。
  江有春说:“婶,你在家歇一上午,我去合作社上半天工,你中午吃完喜酒再去替我就是 。”
  屠八妹还没从情绪低潮中走出,她嘴上应着好,心里想着家里上百头活祖宗供着哪有歇着的命。
  江有春到合作社时姜姐正在开门,姜姐说她闲不住就暂替他们看几天店,让他安心打理养殖场的事,再转告屠八妹利用这几天找找门路,争取让豆腐房早天开业。
  她一腔热情,江有春也就承了她的情。谢过姜姐他并没有回工农村,他去了田家村,他得回去取几件二八月的衣衫,顺便看下他阿大心情如何。他一路琢磨着想个什么由头说服他阿大,这两家关系僵着总不是个事。
  “二哥回来了。”他走进院子,顾冉一看见他,就跟只小燕子似的从堂屋里飞出来,“二哥……”
  他一把接住她,高高举起抛了抛,“想二哥不?还学会说咱乡下话了。”
  顾冉“咯咯”笑,摇头说,“不想。”
  “阿娘呢,去镇上了?”他抱着顾冉进屋没瞧见何婶,江三喜坐在桌前勾着头在捣草药,伤脚搁在木板凳上,见他进来没敢搭话也没敢抬头瞅他。
  “嗯,阿娘去卖菜,阿大去地里了,就我和三哥在家。”顾冉搂着江有春脖子说。
  江有春放下她,摸摸她脑袋,问她,“你不叫干娘干大了?”
  顾冉一本正经地回答他:“阿娘说她就是我亲娘,以前是寄养在我妈家里,我以后都住在家不回去我妈那了。”
  “你不想家里的姐姐吗?顾西也不想?”
  顾冉看着他,不出声。
  “跟三哥在家玩,我去地里找阿大。”
  江富海戴顶斗笠蹲在田坎边抽着旱烟,他把斗笠压得低低的,屠八妹把他脸和脖子抓伤被他视为奇耻大辱。昨儿夜里村长来找他喝酒,道理说了一箩筐他油盐不进,发狠霸着顾冉再不送回屠八妹。
  “阿大。”江有春走去刚开口喊他一声,他就卷起旱烟袋,一声不吭背着两手回了家。到家进屋后他摘下斗笠才开口,“你干嘛来了?”
  江有春说他回来取几件二八月的衣服。他进去自己屋里捡了几件衣服出来,看眼板着脸的江富海,想想,还是忍不住说:“阿大,你真打算就这样和我婶僵着?那也不是个事啊,我这头还跟她搭伙做着买卖呢。”
  江富海蹲在凳子上又在抽旱烟,闻言用鼻子“哼”了声,继而翻起眼皮看眼江有春,说:“那又怎样?如今咱没什么好虚她的。你从前怎么做还怎么做。在她面前给我挺直腰杆,时刻给我记住了,咱是和她合伙做买卖,不是她家长工,用不着看她的脸色吃饭,明白不?”
  在江家,江富海的话就是圣旨,他五个儿子没一个敢公然忤逆他,江有春也不例外。他拎上衣服准备回镇上时想起建新说的话,又转身告诉他,“冉妹子她三姐说要找一帮人上门来说理,我跟你说了你心里好有个数。”
  “老子不是吓大的!倒看她有多大本事。”
  “镇上年轻人不想事的多,要真闹起来,事情搞大了,怕是不好收场咧。与其到时两败俱伤,谁也落不下一个好,倒不如……”江有春观察下他阿大的脸色,顿了会,才又说道:“倒不如现在各退一步,阿大要有什么话,我去跟婶说。”
  江富海“吧哒”几口烟,下了凳子,说:“要退也不是不能退,毕竟她只是一妇道人家,可要想我退这一步,须得她敲锣打鼓先上门来给我认个错,赔个礼儿,我才消得了胸中这口恶气。否则,你告诉她,这辈子休想冉儿再回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