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大奉打更人 > 第两百六十五章 少年羁旅
  隔的近了,许七安甚至能从七绝蛊那双黑豆般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欣喜若狂。
  感觉就像纨绔恶少看见了绝色美人许七安心表情古怪的吐槽一句,随后,他发现七绝蛊不见了。
  突兀的消失,像是无形的力量凭空抹去。
  这是天蛊老人的尸体,使用过的“不被知”的特性?不对,它还在下一刻,许七安否决了自己的猜测,在他的视线里,看到一抹淡淡的阴影,绕到了他身后。
  怎么感觉它像是在狩猎?
  许七安突然间产生保护好自己后颈,朝前冲的冲动。
  这样的冲动感涌起,后颈便一阵剧痛,皮肉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划开。
  他顿时明白过来,刚才产生的保护后颈的冲动,是他残留的,对危机的预警。
  后颈处,绯色的七绝蛊,利用尖锐的节肢末端,轻易的割开许七安的皮肉,殷红的鲜血流淌。
  它把自己的一根节肢,深深刺入许七安的脊椎骨里,似乎链接上了这位宿主的神经系统。
  许七安双眼瞬间赤红,喉中难以自控的发出低吼声,脸上呈现出一种痛到极致才有的癫狂……
  “南疆蛊术有七个流派,但不管是哪个流派,蛊师们都会培育一个本命蛊。”
  监正抬起手,往下一压,无形的力量从天而降,让许七安无法动弹,只能生生承受非人的痛苦。
  “本命蛊和宿主是共生关系,生死同命,正常的蛊师是从刚出生开始,就被植入本命蛊,最晚十岁便要植入本命蛊。
  “被植入的本命蛊与他们一样,都处在幼年时代这样既能通过共同成长来加强双方的契合度又能减轻蛊虫的反噬。”
  没错,植入本命蛊是会遭受反噬的因为这种手法的本质是“人蛊合一”这违背了生命的常态。
  因此,为了增加成功率蛊师通常在幼年时,就被决定了修行的道路。
  许七安是成年男性七绝蛊也是一只成熟的蛊故而反噬极大。
  第二根节肢刺入血肉,连通神经,许七安浑身颤抖了起来,脸颊上的肌肉颤抖嘴皮子颤抖疼的浑身颤抖。
  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每一根节肢刺入血肉,都会停顿半刻钟,给予人和蛊彼此足够时间的缓冲。
  许七安只觉得身体每一处都在疼痛,细胞像是被撕裂了,疼痛感一点都不亚于消化魏渊留下的血丹。
  如果消化血丹是对细胞的强行催化迫使细胞去进化。
  那么容纳七绝蛊,则是对细胞的一种摧毁对基因链的摧毁。
  他本该在容纳七绝蛊的过程中基因崩溃死去,但三品武夫超脱凡人的体魄让他抗住了这种反噬。
  当第六根节肢刺入血肉,连接神经后绯色的七绝蛊收缩六根节肢身子一点点的嵌入血肉紧贴着脊椎骨,把自己藏了起来。
  见状,监正弹出一根细细的羊肠线,它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自动缝合伤口,还很灵性的打了个蝴蝶结。
  “感觉如何?”
  监正笑眯眯的问道。
  许七安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睛,感应到了七种来源于本能,烙印在基因里的能力。
  第一种叫天蛊,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窥视天机。
  大部分天蛊部的族人,修为徘徊在“识天时知地利”这个层次,做着修黄历、定节气的事,为蛊族的农耕事业做出卓绝贡献。
  移星换斗,是天蛊修行到高深层次才具备的能力。
  它具现出的能力,许七安已经见识过——“不被知”特性。
  当年天蛊老人就是用移星换斗这一招,瞒过了监正的感知,这是天蛊部最核心的能力。
  至于窥探天机,达到某个层次的天蛊族人,能偶然间窥见未来的一角,是片面的,模糊的窥见。
  便是这个能力,让天蛊部的先知们,曾经预言蛊神终将苏醒,把九州化作只有蛊的世界。
  当然,这和一品术士的窥探天机,无法同日而语。
  如果把天蛊的窥探天机,形容成一张没有前因后果的照片,那么一品天命师的窥探天机,就是一部未来电视剧。
  两者有本质的差别。
  副作用是,宿主的情绪会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而变化,比如阴雨天气,心情会变的格外抑郁。阳光明媚的天气,则会开朗活泼
  第二种叫力蛊,它能让宿主五官六识变的格外敏锐,同时能增强气运,拥有自愈能力。
  后两者是核心能力。
  力蛊部的蛊师,气力冠绝天下,同境界的情况下,就算是磨砺体魄的武夫,比拼膂力也要落下风。
  力蛊师最擅长的就是一力降十会,此外,他们还拥有可怕的自愈能力。
  三品以下,只要不是当场身亡,任何强势都能恢复。
  不过,视受伤程度不同,恢复的周期也会有变化。
  副作用是,宿主食量会暴增,修为越高,吃的越多
  第三种叫情蛊,情蛊释放无色无味的气体,催情周围的生物,不管是人、动物还是植物,都无法幸免。
  此外,情蛊还能在目标体内种下子蛊,让对方一生一世无法离开自己。情蛊师常用这类手段控制奴隶,乃至自己的恋人。
  除了这些,情蛊还能让人皮肤变的光滑,气质变的出类拔萃,塑造成对异性极有吸引力的外表和身体。
  它甚至会针对性的改造身体,使其严丝合缝,或坚持不懈。
  副作用是,宿主的情欲会变的特别旺盛,整天脑子里就只剩一日一夜
  第四种叫毒蛊,此蛊能让宿主利用周围不同的环境和条件,制造出不同的毒素,作用极其广泛。
  有时候,一些毒药能起到救人的效果,当然,这得视情况而定。
  副作用是,每天都要吞服一定量的毒药,或砒霜,或毒蛇的毒腺等等
  第五种叫心蛊,核心是四个字“心心相印”,心蛊师能沟通勾动目标的某种情绪,然后抓住这股情绪,来影响对方。
  对智慧达到一定程度的生物,只能影响一时,但对智慧不高的生物,能长久的,持续性的影响。
  前者代表性生物是人类,后者代表性生物是兽类。
  因此,心蛊又被外人称为“御兽蛊”,心蛊部的蛊师,常用来操纵兽群、虫群、蛇群等等。
  副作用是,宿主每天都会忍不住想和动物说话,与动物为伍,心蛊部的许多蛊师,常因为这种副作用,与兽类发生超友谊的关系
  第六种叫暗蛊,能隐匿气息和身形,擅长融于阴影之中,借阴影跳跃,比如影子。
  每一位暗蛊师都是可怕的刺客,杀人于无形,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靠近你。
  值得一提的是,武夫专克暗蛊师。
  副作用是,宿主只要看见阴暗的,隐蔽的角落,就会下意识的往里钻;宿主每天都要把自己藏起来至少两个时辰,不被任何人发现
  第七种叫尸蛊,母蛊产下子蛊,寄宿在尸体中,宿主可以通过母蛊影响子蛊,从而操作尸体。
  和巫神教的控尸术最大的不同是,前者通常只白嫖一次,用完就丢。
  后者,子蛊寄宿在尸体里之后,便会与尸体融合为一,而子蛊会随着母蛊的变强而变强,相应的,尸体也会变的越来越强。
  一个三品的尸蛊师,至少可以分化出二十只四品境的子蛊,其他境界的若干。
  还有一点,子蛊如果寄宿在刚死去的尸体上,那就是类同夺舍,会保留死者身前的能力、气机,保存多少,视蛊师的修为而定。
  副作用是,宿主会产生极其强烈的恋尸癖,尸蛊师常常因为这种副作用,和尸体发生不可描述的关系
  “很强大,七绝蛊非常强大,遗憾的是,它现在是初步觉醒,我只能发挥它一些做基础的能力。反倒是天蛊,似乎开发的不错,我可以直接施展斗转星移的能力。只不过,七绝蛊的副作用”
  许七安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表情复杂。
  其他蛊的副作用倒也罢了,情蛊、心蛊、尸蛊的副作用,堪称完美配合,不给人留活路。
  心蛊和尸蛊会让宿主对兽类、尸体产生强烈的,超友谊的冲动,然后,这个节骨眼,情蛊的副作用来了
  许七安对自己未来的心理健康非常担忧。
  监正背着双手,笑眯眯道:
  “其实,那些副作用,是蛊虫成长的养分,你日复一日的保持下去,七绝蛊会慢慢成长壮大,你的修为会越来越高。哪怕是初步苏醒,五品之下,你也罕逢对手。”
  许七安叹息一声:“人间不值得啊。”
  闻言,监正缓缓失去笑容,转过身,也轻叹一声。
  过了许久,他从袖中摸出一枚铭刻阵纹的海螺,丢了过来,道: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联系他,我的二弟子,孙玄机。”
  监正的二弟子又会是什么样的奇葩人物许七安接过海螺,默默的看了一眼监正。
  他的眼神似乎刺中了监正内心深处的某个痛处,老监正淡淡道:
  “滚吧!”
  内阁,王首辅在告示上加盖内阁首辅的大印,然后让吏员把告示送去皇宫。
  做完这一切,首辅大人起身,来到窗边,推开窗户,目光从院子一直移到蔚蓝的天空。
  王首辅无声的眺望着,只觉得今日的天空,格外的澄澈。
  新的时代来临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而比这句话更紧急的澄清真相,发邸报给各地官府,张贴京城祸乱的始末;发告示通知京城百姓,告之事情的经过。
  这样事情拖的越久,越容易闹出乱子。
  太子为了彰显与其父的不同,在前夜议事之后,便立刻让翰林院起草告示,然后经内阁审批,终于在今日卯时,把告示张贴在了京城各处城门的告示墙。
  天亮之后,见朝廷终于给出结果,顿时群聚而来。
  “告示上写什么?识字的人看看。”
  “你别问我,我倒是识得一些字,但它们连起来我就看不懂了。”
  文章这种东西,不是识字就能看懂的,得有足够的文化底蕴。
  站在告示墙边的吏员,呵斥道:“肃静!”
  这年代的百姓文化普及率不高,大多都看不懂告示的内容,所以告示发布当天,官方会安排一位吏员,没半个时辰诵读、解释告示内容。
  一天之后,什么消息都会传遍京城,便不再需要诵读。
  百姓们早已习惯,立刻停止讨论,听吏员念诵。
  吏员念完告示,大部分百姓都听懂了,现场瞬间哗然,吵吵嚷嚷。
  “昏君啊!”
  “先是修道二十年,后又被巫神教蛊惑,祸害大奉将士,这种昏君,大奉史上罕见。”
  “可惜了八万多的将士,竟被昏君害死。更可惜的是魏公这样的镇国之柱,就这么白白折损”
  “惭愧,我前阵子还骂过魏公,他才是真正的忠臣,真正的镇国之柱。”
  有人扼腕叹息,有人气的捶胸顿足。
  一位挑着货担的老人,老泪纵横,一边捶着胸口,一边哀嚎:
  “魏公死的冤啊,魏公是何等人物,当年山海关之战他都打赢了,没想到最后死在昏君手里啊”
  “幸好有许银锣主持公道。”
  一位百姓双眼通红,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
  “要是没有许银锣,不但八万多将士和魏公白白捐躯,就连我们也得遭殃,巫神教的铁蹄迟早踏平京城。”
  “对,幸好有许银锣,只要有许银锣在,我们大奉就还有正气。”
  “许银锣能杀狗官,一样能杀昏君。”
  “我从一开始就认为许银锣是对的,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弑君,他当日闯皇宫时都说过了,昏君无道,许银锣伐之,你们还不信。”
  “谁不信了,我一直相信许银锣的。”
  百姓们痛恨昏君,惋惜八万将士和魏渊的同时,由衷的庆幸大奉还有许银锣在,仿佛他已成了百姓心目中的正义化身。
  而那些骨子里比较保守的,对弑君的理由存在怀疑的百姓,此时也松了口气。
  许银锣还是许银锣,一直都没变。
  “要我说,干脆让许银锣当皇帝好了。”
  一个年轻人下意识的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喧闹的气氛立刻安静,众百姓面面相觑,却无人反驳训斥,陷入诡异的沉默。
  告示内容迅速在京城流传,飞快传播,百姓们反应激烈,提及昏君便咬牙切齿,提及许七安,交口称赞。
  甚至有人痛哭流涕,直言许银锣是上天降下来拯救大奉的,他不但是大奉的良心,更是大奉的救星。
  玉阳关一人斩杀三十万敌军,后又斩杀昏君,挫败巫神教颠覆大奉的阴谋,这可不就是救星嘛。
  当然,少不了惋惜魏渊的,好在魏渊之后,大奉有了许七安,百姓精神有了新的寄托。
  愿魏渊之后,大奉有许七安大青衣死而无憾
  内城,某一座小院。
  慕南栀坐在小马扎上,听着张婶喋喋不休的说着告示内容,说起昏君时,她和张婶一起露出愤怒的表情,大声抨击。
  说起魏渊时,她和张婶一起惋惜这位镇国之柱的坍塌,一起惋惜捐躯在巫神教疆土的八万将士。
  她像极了坐在小巷里与妇人八卦的市井婆娘。
  说起许银锣时,张婶赞不绝口,说:我要是年轻二十岁,肯定和其他年轻姑娘一样,非许银锣莫属。
  慕南栀就一脸警惕。
  “对了,慕娘子,你家相公是不是很久没回来了?”
  张婶问道。
  以前隔三差五的就会回来一趟,和妻子恩爱,前段时间忽然不见了踪影,她再也没见过慕娘子的丈夫。
  “哦,他比较忙嘛。”
  慕南栀低声道。
  她的情绪一下子跌了下去,不是很开心,手托着腮,望着满院的鲜花,幽幽叹息一声。
  “咚咚咚!”
  院子的门敲响,慕南栀黯淡的脸色,瞬间焕发光彩,但又迅速垮下去,别过脸去,不去开门。
  张婶轻笑一声,心道是她丈夫回来了,小娘子在赌气。
  便过去开门。
  院门打开,一位相貌平平,但气质温和的男子,牵着一匹马站在院门口。
  正是慕娘子的相公。
  “我要离京了,你愿意跟我走吗。”
  慕南栀不搭理他。
  “那,我走了?”
  他牵着马,转身就要离去。
  “喂!”她喊住。
  “嗯?”
  “我要住最好的客栈。”
  “好。”
  “顿顿有肉。”
  “好。”
  “要有胭脂水粉。”
  “好。”
  “不许欺负我。”
  “好。”
  “那,我愿意”
  德馨苑。
  怀庆铺开宣纸,提笔,写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又写道:“望君珍重!”
  写完,她登上阁楼,登高远眺,望着远空默然出神
  韶音宫。
  临安披着狐裘大氅,来到阁楼眺望台,既不说话,也不坐,默默远眺。
  许久之后,她低声喃喃:“望君归来。”
  观星楼。
  李妙真生气的坐在卧室桌边,气鼓鼓的模样。
  许七安没同意与她结伴而行,说天宗圣女过于耀眼,如同黑暗中的火炬,容易吸引来大仇人许平峰。
  这个理由让李妙真无言以对。
  “你说他一个废人,那点微末的蛊术修为,能做啥?偏要一个人游历江湖。”李妙真生气道。
  “那个臭男人,说不准带着其他女人走了呢。”苏苏低声道。
  “他哪来的其他女人,其他女人不都留在京城嘛。”李妙真撇撇嘴。
  “那个大奉第一美人呢?”苏苏小心眼的拱火。
  李妙真脸色陡然僵硬,瞳孔放大!
  七层。
  某个密室门口,恒远大师脸色凝重的站在走廊上,表情里既有紧张,又有期待。
  楚元缜与他并肩而立,沉声道:
  “宋卿的方法行得通?”
  恒远摇头:“不知道,但总的一试,多亏了李道长帮忙抽取出他的魂魄。”
  顿了顿,他低声道:“我在京城唯一的牵挂就是他,倘若他能重获新生,我就可以离开京城,游历江湖,追寻许大人的踪迹。”
  密室内,一个孩子睁开了眼睛。
  他有些茫然的盯着屋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
  孩子坐起身,下意识的,发出本能的声音:“恭,喜,发,财”
  他惊讶的瞪大眼睛,这不是他的声音。
  环顾四周,看见平板床边,躺着一只大黑狗的尸体。
  他愣愣的看着那具黑狗的尸体,某一刻,泪水划过他的脸颊,分不清是悲伤还是喜悦。
  孩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蹒跚学步,宛如婴儿。
  他收获了新生的喜悦,胆子渐渐壮起来,看向了密室里另一具尸体,躺在平板上,盖着白布。
  孩子摇摇晃晃的走过去,带着几分好奇,揭开了白布。
  白布之下,是一个穿青衣的男人,两鬓斑白,面容清俊。
  他有着浅浅的呼吸,但无法再醒来
  城外,容貌平平的男子,牵着一匹矫健的小母马,马背上坐着容貌平平的女子。
  相得益彰,天作之合。
  “走吧,一起走江湖。”他笑道。
  姿色平庸的女子,矜持的“嗯”一声。
  男子大笑道:“江湖,我来了!”
  容貌平庸的女子,翻了个白眼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得繁华
  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
  如今我四海为家
  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