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不让江山 >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你上来!
  那只在天空中翱翔的狗子啊,忽然间就俯冲了下来,它像是一支从天而降的剑,带着落日赋予它的金光,笔直冲下。
  金光闪闪的鸟儿,把那只已经吓得远走的雕鸮又惊吓出一声哀鸣。
  像极了是在求饶,好像连飞行的时候,翅膀的扇动都有些变形。
  可狗子的目标不是它,它不配。
  李叱把高希宁护在身后,在李叱面前,雍州军的尸体已经多到数不清楚。
  他就是一道墙,墙后边是他的一生挚爱。
  他身上的血像是一条一条小型的瀑布一样流淌着,可是他身后的高希宁身上,没有一点血迹溅落。
  他的女人,他的命。
  从侧面有一名雍州军的将军偷袭过来,不敢靠近,所以从地上捡起来一根两丈多长的竹竿,朝着李叱的腰畔捅了过来。
  高希宁一抖手,一枚飞镖激射而出。
  此时她手里的暗器,已经不再是土坷垃,也不再是石子。
  而是长眉道人和老张真人为了她专门打造出来的东西,像是钉子,但更确切的说像是枣核。
  那枚枣核镖直接刺入了敌人的眼睛,剧痛之下,那将军发出一声痛呼,手里的竹竿立刻就松落下来。
  他抬起手想捂住眼睛,手才抬起来一半,第二枚枣核镖又到了,打入他另一只眼睛。
  李叱在前边挥刀杀敌,高希宁在他身后,为他解决从两侧过来的敌人。
  两个人第一次这样配合杀敌,却好像已经有了无数次配合才能有的默契。
  可是敌人太多了,枣核镖用完之后,高希宁就在地上捡起来兵器。
  弯腰的那一颗,一名偷袭过来的雍州军校尉,飞扑过来。
  眼看着他就要扑到近前的时候,黑影瞬息而至。
  两只利爪,狠狠的抓进了那校尉的双眼之中,瞬间眼眶里的血就往下流淌。
  这名校尉胡乱的拍打,狗子已经松开他飞了起来,落在高希宁身边的墙垛上。
  它张开了翅膀,站在那,伏低身子,头往前伸着,发出一声啼鸣。
  那是在警告,在威胁,谁靠近谁死。
  高希宁看到狗子的时候,眼神都亮了。
  地平线上,黑压压的宁军骑兵洪水一样从雍州军的后队卷了进来。
  这种场面,和洪峰经过的时候一模一样。
  在洪水到来的时候,洪峰在前,地上的一切都被冲起来,卷着带走。
  宁军骑兵压过来的时候,也是把地面上的一切都带走了,所有的生命。
  在最前边的那支骑兵,是唐匹敌一直都很想要,但用了数年才打造出来,在南征北战中还没有派上用场的重骑兵。
  这支重骑兵的班底,是以当初的幽州重骑为主。
  为了抵御北疆之外的强敌,唐匹敌和李叱决定不带走幽州重骑。
  但是带走了一批老兵,负责筹备宁军重甲骑兵的打造。
  然而这是太费钱也太费精力的事,哪怕宁军现在已经强大到这般地步,重骑也只有不到四千人。
  现在,这四千人发挥出了毁天灭地的威势。
  重剑无锋,却可开山裂石。
  和重骑一起冲锋的,在队列最前边的那个人,就是大将军唐匹敌。
  他看着面前那些雍州军,脸色寒冷的像是万年不化的坚冰。
  此时此刻,唐匹敌心里只有一个声音。
  你们,敢动他?
  已到阵前。
  唐匹敌长枪一指。
  “踏了这群草芥!”
  随着号令声炸响,宁军重骑碾压进了雍州军的步兵队伍里。
  雍州军的刀,砍不动重骑的甲胄,连战马的全甲都砍不动。
  可是重甲手中的长槊,却能把步兵像割麦子一样割掉。
  “锋!”
  唐匹敌一声暴喝。
  并排着碾压而来的重骑,同时将手里的马槊朝前伸出去,槊锋微微压低,对准着人的胸口高度。
  收割机一样。
  槊锋上很快就穿了一串的尸体,有的人没有马上死去,还在槊锋上哀嚎。
  当长槊上的尸体挂满了之后,重骑同时把槊锋往后甩了一下,就像是整齐的往后划桨一样的动作。
  尸体全都落地,然后再把槊锋往前伸出去。
  这真的就是人命收割机。
  或许会有人侥幸漏网,但重骑又不是只有这一排,后边的骑兵,把漏网之鱼踩成了泥。
  在这四千重骑后边,便是大量的轻骑兵,他们负责把重骑撞开的口子扩大,不停的扩大。
  前边是收割机,后边就是巨大的耙犁,将漏过来的敌人一个一个放翻。
  轻骑兵压在后边,两翼的骑兵用弓箭朝着四周的雍州军激射,把豁口撑的越来越大。
  雍州军前军。
  “报!”
  一名骑兵急匆匆的跑到了韩飞豹面前,嗓音沙哑着说道:“宁军援兵到了,来的是重甲骑兵,后队抵挡不住。”
  韩飞豹脸色一变,回头看了一眼,可他的队伍厚度那么大,他看不到后军的战况。
  “是谁?!”
  韩飞豹问。
  “打唐字大旗。”
  “啊!”
  唐字大旗。
  这四个字像是一声炸雷,把韩飞豹压制在内心之中最隐秘角落处的恐惧给炸了出来。
  没有人能理解他,能理解他的都死了。
  想想吧,曾经不可一世的雍州统治者,西北人称之为凶残无比的一方霸主,被唐匹敌打的全军覆没,那是多大的心理阴影。
  “怎么办......怎么办?”
  韩飞豹立刻往四周看,哪里还会顾忌自己这样的表现,是不是暴露了自己对唐匹敌的恐惧。
  他这种恐惧不仅仅来源于他的全军覆没,还来源于他与唐匹敌交手时候的一招不敌。
  那一个照面的交手,他能不死,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韩将军!”
  元桢大声提醒道:“宁军支援过来的人不会很多,他们骑兵数量有限,大队骑兵都回纳兰草原去了!”
  韩飞豹楞了一下,连忙道:“是......先生说的对,他们人不多,应该人不多。”
  元桢道:“传令中军,拦住后军,然后以枪阵盾阵御敌!”
  “是的,要这样。”
  韩飞豹立刻回身吩咐道:“李禁,你亲自到后队去,把队伍稳下来!”
  将军李禁本来前两天还被骂了一顿,因为久攻不下,韩飞豹对他大发雷霆。
  后来还用阔别列替换了他,此时李禁一听说身后来的是唐匹敌,他倒是没有多怕,反而激起一些斗志。
  他可不是当初跟着韩飞豹与唐匹敌交手过的人,此时心里正窝囊着,大概想的是,我就去杀了那唐匹敌,且看谁还看轻视我。
  于是二话不说,带着他的人就朝着后队支援过去。
  雍州军中虽多数是新兵,也有小半是老兵,他们的反应要比新兵强得多。
  在李禁的指挥下,中军后队立刻组成了枪阵,一排一排的列阵完毕,等待着唐匹敌的冲锋。
  李禁站在枪阵中大声嘶吼着:“让他们困在这,一个都不放过去!”
  他握紧了手里的长枪,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支骑兵最前边的黑甲将军。
  “来吧!”
  李禁嘶吼:“让我来领教一下你的本事,我倒是要看看,唐匹敌到底有多强,你的对手在这里!”
  噗!
  一杆标枪飞过来,正中李禁心口。
  冲锋在重甲之前的唐匹敌伸手从背后抽出来第二支标枪,朝着前边又一次掷了出去。
  那个被他一枪戳死的人,他连看都没有再看第二眼。
  不过话说起来,如果不是那个家伙喊的声音那么大,唐匹敌这第一枪的目标未必是他。
  所有的重甲在距离枪阵大概还有十来丈远的时候,都把标枪抽出来开始投掷。
  一轮之后,枪阵就出现了不少缺口。
  重甲速度比较慢,所以他们有时间投掷出第二枪,而唐匹敌则已经投掷出去第五枪。
  又是一片黑芒飞过,持枪的雍州军士兵齐刷刷的倒了一层。
  唐匹敌再次把铁枪握在手里,面甲往下一拉,枪锋微微下斜。
  “锋!”
  “呼!”
  槊如横林。
  雍州军的长枪捅在重甲骑兵身上,把人捅的往后仰,却根本刺不死。
  可是重甲手里的马槊,却能把他们一个一个穿透。
  蛮不讲理的冲锋,这就是唐匹敌用数年时间打造,倾尽心血,也才只有四千人的重甲骑兵该有的样子。
  重锋之前,皆为草芥。
  枪阵被撞出来一个巨大的缺口,后边的轻骑兵上来,用连弩不停的点射,枪兵损失惨重。
  轻骑兵就跟在重骑兵后边走,他们才不会去冲撞枪阵。
  他们杀敌的武器是箭,纵马飞掠之间,每一箭都是他们掠食的獠牙。
  这场面,像极了一群巨虎后边,跟着更大的一群猎豹。
  仓促组建起来的枪阵被突破了,唐匹敌的面前就是韩飞豹中军。
  对面,无穷无尽一样的羽箭漫天飞过来,前边那一排重甲骑兵身上,火星四溅。
  每一支箭都被挡开,火星是这支箭陨落之前最后的璀璨。
  唐匹敌将铁枪指向最高的那一面大旗。
  无需下令,重甲骑兵就开始整齐的调整方向,朝着中军猛压。
  “不行......我得走。”
  韩飞豹往四周胡乱的看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要找到什么。
  最终却什么都没有找,他拨马往一侧冲了出去。
  元桢在看到这一幕后,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他不得不一声长叹,知道这次是不可能杀死宁王李叱了。
  他推断宁军来援的兵力绝对不多,也就是几万骑兵而已,最多三四万人。
  以雍州军的兵力,完全可以一边阻挡宁军援兵,一边攻破山城。
  按照现在这个局面,只要能挡住唐匹敌一两个时辰,山城必破,宁王李叱就算再强,被重重围攻之下,也难逃一死。
  几十万大军啊,后队阻挡唐匹敌的也有至少近十万人,却硬生生被人家切开口子闯过来。
  自知大势已去,此时也不再是狩猎能不能成功的想法,而是如何保全一些兵力的念头。
  元桢朝着几名雍州军将军喊道:“朝西北方向冲,护送韩将军撤离。”
  中军队伍,开始朝着西北方向逃离。
  中军这边一乱起来,后军更加挡不住了,他们被屠的人数,其实远远没有逃走的人多。
  还在攻打山城的雍州军队伍,一看到中军退了,他们也犹豫起来。
  就在这左右摇摆的时候,就看到他们身后的雍州军忽然就裂开了。
  身上往下不停淌血的黑甲重骑出现。
  而在唐匹敌身边,一头看起来至少有几百斤重的野猪王,抬头看到了高处的李叱。
  这一刻,神雕疯了。
  它一低头,哪里还管那么多,朝着坡道上猛冲。
  以它的速度和重量,人能挡?
  这等浑身是血的巨-物,还有两根挂着碎肉的獠牙,吓也把人吓死了。
  就看到坡道上一阵人仰马翻,神雕直接冲上了城墙。
  一口气跑到李叱身边,神雕用身子蹭了蹭李叱的腿,不停的朝着自己身后回头。
  它像是在示意李叱......你上来,我带你去解气,这些欺负了你的乌龟孙子王八蛋,一个都不放过。
  一声啼鸣中,狗子腾空而起。
  那意思是在告诉李叱......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