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芯行政楼顶，席小丁对李逸男正式成为科委会成员表示了祝贺。
也没有什么正式的仪式和任命状，李逸男直接搬了根椅子坐到了田耀明身边，便表示了从今往后，中原五绝变成了桃谷六仙。
当然，李逸男还是有一点紧张的。
楼顶上这些位，他和秦为民与田耀明的交道打得最多，知道这两位老领导都是老好人，虽然位高权重，但对下属没得说。
而李明柳……坦白说，李逸男不认为自己和李明柳交换位置他会比李明柳干得差。
但李明柳是山总的头号大将，而且人家确实也是远芯当初的救火队员、攻坚骨干，现在更是掌管着远芯沪市科技园，还率领着闪存部门在与inel这种级别的大佬刚正面……
这，不得不服。
至于山总和席总……就不说了。这两人，即便比自己还狂的李明柳都服服帖帖的，李逸男自然更是没得说。
“逸男，最近工作怎么样？”苏远山坐在李逸男的对面，明明才二十几岁，捧着个茶杯就跟中年人一样，乐呵呵地冲他道。
李逸男神色一正，马上道：“还行……如果你要问PHS的话……”李逸男苦笑起来：“山总，那玩意真不行啊，我们考虑过调整一下功率，但那样要牵扯到很多协议，而且还得和霓国的NTT实验室那边合作才行……”
“NTT？”李明柳微微皱眉，插嘴问道：“霓国电报电话公司？”
“嗯。”
“那搞个毛线。”李明柳不屑地瘪嘴：“你们实验室这么牛逼的，找他们合作，那不是去扶贫么？”
李逸男听得心中一阵暗爽，含笑点头道：“NTT……现在确实有点跟不上我们的脚步。去年我们召开泛亚通讯技术论坛，他们的思路有明显局限性。所以去年咱们买他们的PHS……算是有点抬举他们。”
……
苏远山一直在含笑听着，看得出来，李逸男今天确实还是保持了比较好的克制——或者说，在远芯的李逸男，已经不再像前世在老东家那里那样“桀骜不驯”、目无余子。
甚至连“情商”都变高了。
原因很简单，在前世的老东家那儿，李逸男是头号天才，被以技术为尊的老东家宠得不行。
甚至每次当他和二把手郑宝勇起冲突时，老东家都偏袒着他……这样一来二去，李逸男就更“无法无天”了。
但在远芯，比李逸男NB的人不说一抓一大把，就说智商，能够在聪明程度上与李逸男一档的，那是真有不少——毕竟他李逸男也不是什么百年不遇的奇才。
就更别说远芯还有山总这一座所有人都无法逾越的大山——连山总都平易近人，谁还敢在他眼皮底下造次？
因此，即便李逸男再对PHS技术不满，他也说得比较委婉。
“好了，逸男，别吐槽了。”苏远山呵呵笑道：“我知道你看不起PHS技术。”
李逸男一怔，随即老老实实地点头：“确实有点看不起。”
见他这么老实，众人便是一乐。
苏远山边笑边摇头：“不过逸男，远芯虽然被人称为小科学院，但我们本质上还是开门做生意的啊……电信想打擦边球，进入移动通讯市场——他们连铁塔公司都不敢找呢。”
“当然了，PHS基站也确实不费事，而且本身就有市话终端，架设起来也方便。”
苏远山说着一摊手：“找上我们了怎么办？肯定是成全他们咯。”
“买下PHS，一来满足了客户需求，二来拉近了和NTT的关系。这是不是一举多得的事？我们过去几年的努力，不就是一直在加深与亚洲各国各地区电信企业的关系吗？”
“就更别说了，直接花点小钱，可以节约下我们宝贵的研发时间啊……”苏远山笑呵呵地道：“我就问你，要是我让你研发一套和PHS类似的技术，你会不会跟我急？”
“……”李逸男眨了眨眼，最后嘿嘿一笑。
谁不急谁是孙子。
“那就对了。”苏远山笑道：“信号问题如果不能解决就算了，反正又不是我们开发的，我们只是负责出点钱，然后帮忙搞设备而已，你给电信那边说一声就行。”
听了这句，李逸男总算放心下来，笑道：“那感情好！我这就给电信那边回话。”
“嗯，还有。虽然经过几次降低入网费标准和资费调整，但就目前而言，国内无论手机价格也好，还是资费也好，都比不上小灵通——这玩意你别小看了，它弱归弱，但胜在便宜。所以一定要留意，在未来几年，它肯定有个大爆发，然后……”
见苏远山停顿了，席小丁好奇地问道：“然后怎么样？”
“传呼机怎么样？”苏远山笑着反问道。
“……”
这时秦为民笑道：“听说传呼机去年的销量再创新高呢。”
“回光返照罢了。别说电信马上要推PHS，就算没有，现在廉价手机那么多，二手手机市场也兴起了，谁还买不起一部手机用来当传呼还是咋地了？”苏远山瘪嘴道：“看吧，不出三年，传呼机就要彻底完蛋，今年应该是最后的辉煌。”
“不过，PHS也和传呼一样，包括VCD，乃至DVD也是如此——都是注定要被时代淘汰的产品。”
苏远山看着李逸男，正色道：“逸男，你也是远芯的老人，知道我们那几年的研发资金是怎么来的。”
李逸男神色一整，抿了抿嘴，点头道：“嗯，VCD是远芯的流水大头，而且传呼机支撑起了众芯的发展和扩张。”
“对！所以，不能因为它们注定要被淘汰，我们就轻视或者忽略它们，那样，是要吃大亏的！”
“好！那我就跟设备部门说一声，预案方面往爆发市场做？”
“嗯，去吧。”苏远山点了点头：“接下来，席总给你说重点。”
李逸男马上望向席小丁，后者微微一笑：“我们刚才讨论了一下，过段时间召开科委会扩大会议，然后由你领头，选两个观察成员组成个巡查小组，整顿一下现在研发部门的懒散风气。”
苏远山接过了席小丁的话：“这个活有点辛苦，而且比较容易得罪人。你接不接？”
李逸男眨了眨眼，眉头一皱，迅速问道：“那能开人不？”
听到李逸男的话，除了和田耀明，其余三人都略微有些吃惊。
——好家伙，这人上来就要开人？
特别是李明柳，眼中更是多了几分“这小子比我还有种”的神采——李明柳脾气坏归脾气坏，但也是很护犊子的。
“如果只是业务问题，给出目标以观后效，尽量不开人，但如果在过程中，发现了原则问题，那不要怕得罪人。”
苏远山说着表情严肃地望向他：“逸男，记住，你代表的是远芯科研领域的最高权力，做的是代表着远芯的最高利益，一定要慎重，以及无所畏惧。”
……
要驾驭一个远芯这样庞大的企业，不是三言两语，也不是依靠个人魅力就能驾驭得了的。
在过去的数年中，远芯采取企业和科研两条线的路线方针，且让席总这样德高望重的大佬坐镇科研众芯，以及苏远山本身接触的技术能力……让远芯在科研领域得以摆脱企业部门“百万漕工衣食所系”的影响，能够咬牙专心地在各个领域无限制地砸钱——是的，如果不是两条路发展，恐怕就算是苏远山，也无法做到让研发部门不受远芯整体业绩的干扰。
这样的效果显著是显著，但带来的割裂也很明显。
就是企业领域的几大部门各个在外拼死拼活，天天加班累的跟条狗一样，结果却养一帮日益摆起了“老爷”资格的研发人员……
换成谁，恐怕心里都有点不爽。
而这次陈静借打击山头主义的名义，又何尝不是顺带打击一下研发人员的气焰？
但如果只是陈静行动的话，恐怕会更加深企业和研发之间的矛盾。
对苏远山来说，企业和研发，手板手心都是肉。谁嚣张，谁就该挨揍。因此，他就干脆让科委会这边也同时出手，把研发部门的坏毛病打下去再说……
*
*
过了一月就是年关。
或许是要给内地一个“拜年礼”，就在春节前夕，世贸组织正式宣布，接受中国与拉脱维亚分别成为世界贸易组织第133，134个成员国。
一周后，也就是新年第三天，首都精密仪器厂在新闻联播上公布了适用于最先进的Arf光刻机的双工件台，并表示，首都精密仪器将会竭诚为世界所有光刻机企业服务，接受所有订单。
这条消息，并没有给普通人带来任何情感上的冲击——最近几年，每天都有技术再突破，早就听麻了。
但当消息传到光刻机企业的耳朵中后……
却不亚于一声惊雷！
……
省城开发区软件园。
相比去年的春节，今年的春节要热闹许多，甚至在这种非上班时间段，马路上，咖啡厅里，茶楼中，电影院里……这些人甚至超过了往日。
随着省城城区的规划以及公共交通的扩张，就算是“城里人”，也乐意来软件园逛一下，享受一下目前省城最奢华的电影院，去星巴克喝一杯据说贵的离谱的咖啡，顺便了解一下什么叫拿铁，什么叫卡布奇洛。
完了如果还想购物，那还有才开业不久的国际连锁超市沃尔玛……
如果饿了的话，旁边就有肯德基，麦当劳，德克士……
总之，如今的工业区，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单纯的“公司汇聚地”，而是一个真正的科技新城。
就算是硅谷，也没有这么充满生活气息。
星巴克内，曲慧正在对着坐在前方的一对年轻男女吐槽着。
“真的有点烦，过年都过不清净。”曲慧抿了一口咖啡，叹气道：“你说晚几天上新闻不行么？”
“可能是新年了，新闻联播觉得也要搞点好消息振奋一下吧……而且咱们不是才入世么？总得给点见面礼不是？”苏远山乐呵呵地安慰道。
当初曲慧他们完成双工件台的时候，他给出的窗口期建议就是半年到一年。从去年到现在，差不多刚好接近一年——是时候了。
双工件台这样的大杀器，如果只用来给郑振川当增强竞争力的“枪”使，那未免也太浪费了。
作为后世被ASML长期垄断的高端技术，国内能够有幸搞出来，而且还是提前搞出来，那它理所应当成为摧毁其他同行们想要走类似技术的核弹。
在远芯崛起之后，历经过这么多次的蝴蝶翅膀，苏远山不敢保证双工件台是否还会像后世一样那样成为“难以跨越的鸿沟”，因此，把握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这不，这边才公布新闻，首都精密仪器就马上接到了ASML以及佳能的来访消息，他们表示会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与首都精密仪器讨论一下合作事项。
而作为全程负责了与光刻机企业对接的曲慧，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接待ASML等技术人员的负责人。
“振奋人心？得了吧，普通人谁知道咱们搞的什么呀，算了不说这个了……”曲慧一瘪嘴，冲叶如黛笑道：“叶子，这次回来要呆多久？”
叶如黛前天才回国，时差还没倒过来呢，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但闻言还是一笑道：“大概一个月吧，我们现在正在和雅虎抢霓国市场呢。”
“雅虎？他们在搜索领域有啥技术？”曲慧一怔：“小山不是说你们在搜索领域是天下无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