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几分钟后，黎三带着南?回了自己的宿舍。
明晃晃的白炽灯下，他端详着女人小臂上的淤青，“自己掐的？”
南?翻了个白眼，“对付岳?还需要我朝自己下手？这是上午打架打的。”
黎三抿起薄唇，推高衣袖，手法生疏地搓揉她的患处，“下次有事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逞能。”
“给你打电话，你八成会骂我废物，还不如自己解决。”
黎三动作顿住，目光晦暗不明，“我以前骂过你？”
南?反问，“你以前少骂我了？”
黎三陷入了沉默，并兀自反思，他真的经常训斥南?？
不待他找到答案，面前的女人又说话了，“你这个搓揉的手法，估计明天早上我整条胳膊都青了。”
“什么意思？”
显然，黎三遇到了知识盲区。
南?屈腿坐在床角，拨开他的手按了按淤青的部位，“受伤的淤青不能揉，会加重淤痕。”
黎三赶忙扯回了手，绷紧的俊脸隐隐泛着懊恼，“那要怎么处理？”
他常年深处边境，受伤也是家常便饭，不管是生活还是脾性都是标准的糙汉子，很少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南?不同，她陪着黎三闯荡多年，每次负伤，都是她给彼此包扎善后。
类似久病成医。
这点小事，南?压根没放在心上，不以为意地道：“不用管，过几天就好了。”
“你教我。”黎三有些霸道地拉过女人的手，“或者叫医生。”
南?蜷缩着指尖，愈发深刻地感觉到了他的变化。
放在以前，别说给她处理伤口，就算她胳膊掉下来，这男人都未必会关心一句。
前后的反差太大，南?凝神，眼眶发热，“用冰敷会好很多。”
黎三起身上前打开了墙角的冰箱，他随意翻了两下，“可能没有……”
南?适时出声：“冰块在最下面的隔层。”
黎三扶着冰箱门偏头看她，似惊讶，又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
南?笑了笑，“你要是没扔的话，应该就在最下面，我以前放的。”
这是黎三的宿舍，即使她三个多月没回来，对于房中的一切，南?依然熟记于心。
黎三俯身打开最下面的隔层，果然看到叠放整齐的一排冰袋，顿了顿，他表情深沉地拿着冰袋折回到床边，坐下后，良久无声。
南?不知黎三在想什么，却笑吟吟地伸手，“给我吧。”
这男人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就算看起来强悍霸道，实际上和不能自理的巨婴没差别。
南?也不想为难他，刚要接过冰袋，黎三就突兀地问道：“以前受伤没找过医生？”
“都是小伤犯不着。”南?看着男人握紧冰袋的掌心，不禁戏谑，“怎么？你心疼我啊？”
黎三抬起眼皮，神色认真而严肃，“嗯，有点。”
本是一句玩笑话，南?也没指望他能回答。
可亲耳听到那句‘有点’，她还是恍惚了几秒，随即忍俊不禁。
此时，黎三托起南?的手腕，将冰袋贴在了淤青处，“药箱放哪了？”
南?有问必答，“书柜左边第三层。”
“我的西装？”
南?答：“我走之前送去了洗衣房，你自己没取？”
“啤酒？”
南?揉了揉太阳穴，“床底下。”
到此，黎承彻底不吭声了。
他从没在意过的这些小事，都被南?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他却全然不知。
顷刻间，一种前所未有的亏欠席上脑海，晦涩的情绪也在胸腔里发酵冲撞。
黎三垂眸，声线绷的很紧，“你不是佣人，这些事没必要亲力亲为。”
“你也知道我不是佣人啊？”南?斜他一眼，“每次你找我问东问西的时候想什么了？”
但凡能偷懒，她才不会在小事上浪费精力。
偏偏黎三信赖她，也可以说依赖，小到打火机，大到某件家具，只要他找不到，一准问南?。
长此以往，南?就形成了固定的小习惯。
只要和黎三相关的一切，她都会格外留神。
这时，黎三无声滚着喉结，半晌才道：“以后别做了。”
“行，那你自己长点心。”
南?随口应下，但并没当回事。
过了十来分钟，黎三将略微融化的冰袋丢到了桌上，从矮柜上捞起烟盒，走到窗前沉默地吞云吐雾。
南?摸着冰凉麻木的小臂，站起身说道：“我回去了，你早点睡。”
“不能在这睡？”黎三回眸，嘴边还飘出一缕香烟。
南?睨着双人床，挑了下眉梢，“你又……”
“没有。”黎三夹着烟走向她，郑重地道：“遣散女工需要时间，你现在回去，她们可能会找你麻烦。”
“你觉得我怕？”
别说一个岳?，就算那群人一起上，她也能搞定。
黎三皱眉：“我怕，行不行？”
南?一下就被噎住了，好半天都没想好措辞。
黎三见她面露犹豫，倾身向前搂住她，“老子今晚累了，什么也干不了，放心了？”
“那行吧。”
南?没再纠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何况分手前他们每晚都会相拥入眠。
得到了女人的首肯，黎三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
他目送着南?走进浴室的身影，心里说不出的酸胀。
然后，女人又晃出了浴室，“我的牙具你放哪儿了？”
黎三往嘴边送烟的动作一顿，睁眼说瞎话，“不都是你自己放的？”
南?顺势倚住门框，风情万种地撩了下长发，“是吗？那我还是回……”
“我扔了。”
南?：“……”
她虎着脸瞪黎三，“你怎么不把我也扔了？”
男人罕见地放低了姿态，“看看洗漱柜有没有新的，没有的话，我让人去买。”
“没有，看过了。”南?摸了下指甲，“大半夜的别折腾了，我回我宿舍……”
“等着，我去拿。”
黎三完全不给南?说完话的机会，匆匆掐了烟，阔步就出了门。
这番表现让南?出乎意料，怔了两秒，很快就笑出了声。
她其实没打算反悔，只是想回女生宿舍拿自己的洗漱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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