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小说 > 一同永生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玫瑰花露
  建成的意识,刚刚经历了魔幻化熊脸和美人,来自地狱于天堂的冲击,意识中忽闪着复杂的感情,庆幸,微微的自卑,接着又自我安慰,“这个弟弟从小就是莽汉,再能打也得靠着我这个大哥。”
  视野中,元吉那黝黑的面庞,放大在面前,眼眸中冒着熠熠光芒,看上去与那个夜晚,瞪着她的恶狼的眼睛极为近似。
  郝雅盯着那张恶脸,那张闭合的唇,那双眼睛,等待着。
  没有下文。
  稍稍休整之后,建成的意识变得兴奋起来,死里逃生的运气,使得意识的火花,欣欣然地跳跃着,颠簸的视野中,沿着山道,两旁的山林迅疾地向后退去,他的意识不知不觉地回到,绝望的刹那间闪现的美好中,继续回味着。
  郝雅的意识,感受到了,他的肢体动作,咽了咽口水。
  郝雅目不转睛地看着,意识体中飘过的一个个美丽身影,魔幻化美丽的瞬间,孟子说,“食色性也。”——连女人也管不住自己。
  建成的意识憧憬着,“明日大事一成,阿爹就我和元吉两个儿子,皇位肯定给我,从此天下的美人,我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如何才能控制他,诱导他——郝雅的意识在思索,扮成美人的声音,呼唤他?——试一试?
  “殿下,”她柔柔地唤了一声。
  似乎没反应,那个意识依然自顾自地欢呼雀跃着。
  “殿下,”她的声音,不再柔软,大声喊了一声。
  依然没有反应,不应该啊——应该啊,意识有声音吗?——指望他听到是不可能的——我能钻进他的意识,但是如何与他的意识交流?——就如同诺德做的一样。
  她的意识急速运转着——我的意识在他的意识体中,所以可以感受到他的意识,这是接收——他们俩个都是人类,意识电磁波近似,所以当她的意识处于建成的意识电磁场中,可以如同他的意识一般,进行接收和解读——但是,显然只是一个旁观者,如何能够介入他的意识,或者成为他的意识中的一部分,可以发号施令?!——喧宾夺主,获取到总司令的位置,或者退而求其次,取得师爷的位置?——他的大脑分区,只认他这个总司令,她只不过旁观了,总司令所感受到的。
  诺德是如何做到的?——伪装成总司令?——就如同把伊达变成了自己——如此便可以骗过所有的大脑分区?——如果意识电磁波的运动类似电流,直接在前端截留?——伪装成为意识主体?
  如何伪装?——让各个脑分区传导来的信息,先汇总给自己,还要从自己这里接收指令——好难——无解!
  建成的鼻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意识闪动着,“好香......”
  顺着他的视野,面前是一片营帐,军士们在场地中央燃起几簇篝火,熊熊篝火上悬挂着,正在被炙烤的猎物,表皮已经焦黄,香气四溢飘散着。
  郝雅馋得咽了咽口水,自己的身体虽然未能传回任何信号,但是,跟着建成奔波了一个上午,想来应该是饿了。
  “诺德,我要出去了。”——唉,又是诺德,似乎离开他,自己就寸步难行,她的意识嘟囔着。
  眨眼间,她的意识窜了出来。
  复又回到那个深邃无际的墨色虚空,只有数以亿计的意识面孔伴随着他们的虚空。
  诺德又出现在她的身边。
  诺德为什么对她有求必应?是研究的需要吗?——打住——为什么人类的意识,对其他人类总是存在种种妖魔化的臆测?——你想让诺德怎么样,无情地拒绝你?——这样才算是正常的反应?!
  她的意识中,对诺德产生了歉意。
  他能感受到吗?
  “诺德,我们回去吧。”
  他没有出声,自从昨晚的对话之后,他愈发沉默了。
  电光石火之间,他们的意识漂浮在了,那个空旷的白色房间,窗外是湛蓝的天空,青色闪烁着光泽的琉璃殿顶,以及微微摇曳的,如同一串串风铃般,挂在翘角屋檐下的紫藤花。
  “啊,”她轻轻地唤了一声,从那具端坐的身体中,苏醒过来,他们一定离开了很长时间,因为那具长时间保持坐姿的身体,腰酸背疼。
  很习惯的,她躺平在地板上,试图把曾经久久弯曲的骨骼框架,恢复到人类直立行走所习惯的,平整的姿势。
  “小雅,你一定是饿了,午膳已经准备好了,你吃吧,我先出去一会儿。”
  她没有去过多地研究,他为什么要离开——他是仙师,不能总是时时刻刻陪着她!
  那份餐食一定源自她的记忆库,里面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都是她喜欢的味道,如同风卷残云般,吃完了。
  起身将饭盒带出去给他的小道童,另外再去方便一下。
  待她返回白色空间,里面空无一人,心底微微的失望,他还没有回来。
  她复又躺平在地板上,望着桌案上的三色堇,那抹飘动的蓝色,又望向白色的天花板——奇怪——为什么诺德会一直呆在一个空旷的房间中——人们通常会呆在书房,那里可以看书,打发时光——而他,居然能在一个如此空旷的房间里面安静地呆着!
  这里,难道不应该——桌案上随意地摆放着几本书册,笔墨纸砚,还有在纸上随意写下一些重要的事情——即使是21世纪,有了电子书,智能伴侣,但是人们还是习惯阅读纸质书籍——难道信仰科学的诺伊特人,不用看书?
  她突然想起了,以前进入清修室的时候,诺德在房内,她从来没有留意过这个房间的地板,但是刚才自己一个人进来的时候,注意到,这个房间的地板,明显比外面的地面要高出十公分左右,为什么?
  她麻利地爬起来,走到了门口,蹲下身,仔细地端详,门里门外的差别:
  ——里面高出10公分左右。
  ——地板的材质,不是木头,不是石头......说不出是什么,无以伦比的平整光滑。
  她走进门,温热的手掌开始在墙壁上摸索着:
  ——不是木头,不是石头......无以伦比的平整光滑。
  那扇窗户呢?
  ——不是木头,不是石头......无以伦比的平整光滑。
  地板、墙壁和窗户,俱是一种材质——难道是某种金属——她开始回忆21世纪的不锈钢——但为什么不是银色,而是白色?——21世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白色的金属!——孤陋寡闻——还是21世纪根本没有这种物质?!
  她趴在地板上,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开始感受那无比光滑的表面——突然想起来用什么名词来形容——镜面,有着镜面的光滑,却并不反射——等等,晌午的阳光从窗口射入,形成一道强烈的光束,在地板上,她的近视眼居然看到了——无以伦比平整光滑的地板上,似乎有条极细的缝,异常严密的缝——她凑到那条缝面前,用手指摸索着,感觉着——那是一条极细极细的缝,两边非常平整,如果不是这道光,也许永远都不会让人类的眼球捕捉到,也不会被人类的触觉捕捉到——如果一定要用度量来描述——她思考着——一微米——就是一毫米的千分之一——比头发丝还要细的缝,完美地融合在这个白色的空间中。
  她的眼珠盯住这条缝,她的身体沿着这条缝,往前探寻着。
  面前蓦地出现了一双白色的鞋,她抬起头来。
  哦,是诺德,一袭白袍,深蓝的眼眸,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似笑非笑。
  她的意识倏然凝结,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太尴尬,自己现在的造型,就像正在仰面对他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诺德,我在练瑜伽。”她连忙掩饰道,把单腿跪地,另外一条腿尽量的向后伸展,绷得笔直,白皙的面庞上,洋溢着微笑,望向他。
  “这是我们那个时代的运动,吃完饭,做一做可以帮助消化。”
  接着,她换到另外一边,又展示了一遍,然后坐了起来。
  诺德沉默着,他一定什么都知道。
  白色房间中,一片静谧,落针可闻。
  郝雅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怦怦的心跳。
  在无休止的沉默和让诺德知晓她意识中所有的一切,俩个选项,她宁可选择后者,因为她没得选。
  “诺德,我......曾经害怕你走进我的意识,知道我所有的想法。但是,”她望向他的深蓝眼眸,“现在我愿意,只是,我经常会有很多奇怪的想法,你知道了,不要怪我,好吗?”
  诺德望着她,眼眸中渐渐洋溢起微笑。
  “诺德,我希望我们能够坦诚地交流,尤其是你,”
  “我?”
  “是你,你可以自如地知道我在想什么,而我却不能,所以尤其是你,想说什么就得说出来,不能沉默。”
  “小雅,我知道你的脑子里面有一万个问题,但是很多问题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可以,你如果不能说,就坦白告诉我,我可以接受。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够像朋友一样,无话不说,不用顾及太多。”
  “我答应你。”
  “我想知道你活了多久了?”
  “你终于问我了,”他的眸光一闪,“我在想你们地球人对年龄的划分,”
  “诺德,在21世纪,人类的平均寿命已经达到了120岁,所以我们的划分跟这个时代不一样,对我们来说,从18岁到58岁算是青年,从58岁到100岁是中年,100岁到120岁算是晚年。你们呢?比如诺伊特人的平均寿命是多少?”
  “诺伊特人的平均寿命比地球人要长一些,首先我们的星球围绕恒星公转的时间,相当于2.16个地球年,所以我们的一年,相当于2.16个地球年;第二,我们的星球在发展过程中,尤其注重基因技术的发展,所以我们的寿命,已经远远超过你们,大概相当于600个地球年。”
  “600岁?平均!——诺德,那你多少岁了?”
  他那深蓝的眼眸,忽闪着,“我告诉你,你可不能把我划成你们的老年人!我......102岁。”
  “那你如何从诺伊特到这里?我计算过,如果按照21世纪地球宇宙探索飞船的飞行速度,需要6758年才能到地球。”
  “你真的是很好奇。这是个复杂的话题,以后......你便会知道。”
  郝雅的意识兴奋着,突然她想起了建成,她的任务。
  “诺德,我在想自己该如何知道,太子建成明日在并州城里有什么计划?”
  “小雅,秦王对你很重要吗?”
  “他是我的朋友,就如同你一般,我不希望他有什么事。而且,你知道吗,他在历史上赫赫有名,他会成为中国历史上最好的皇帝,他不能有事!”——按照历史的发展,他应该不会有事,能够逢凶化吉,但是那个历史里面没有诺伊特人,也没有他们,不知道还有谁?——这段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不知不觉中。
  “你们仅仅是朋友?”
  “我们就是朋友,不然还有什么?”
  “我明白了,小雅,你们人类朋友之间的相处方式令人期待,能做你的朋友,我很荣幸。”
  郝雅兀自说着,“诺德,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入建成的记忆体,我想知道那晚,就是我们俩个第一次进入的时候,他与另外一个人的完整对话。”
  他思索了一会儿,“小雅,查看记忆体需要在他睡着之后,否则,他就会意识到。”
  “那我们今夜进入可以吗?”
  “可以。”
  “小雅,你今晚便在拜月观中休息,明日再回去。”
  他唤了一声,“青云,”
  门外候着的小道童走了进来,“带小雅姑娘下去休息。”
  “小雅,你先去休息,今天晚上怕是不能睡了。”
  “好的,谢谢你。”
  郝雅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诺德凝望着,那抹粉蓝的身影隐没在那一抹青色竹林间。
  他盘腿坐在地板上,深蓝的眼眸望向她刚才做瑜伽的位置,面庞上扬起一抹微笑。
  起身,他缓缓地走到了后花园中,明媚的春光下,墙角的玫瑰花盛开着,殷艳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曳着,他凑近了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手指伸过去,轻轻地抚摸着,那娇嫩的花瓣。
  “师父,还有什么吩咐吗?”
  “准备一些玫瑰花瓣给小雅姑娘,另外还有热水,她晚上要沐浴。”
  “是。”
  夕阳斜下,郝雅用完晚膳,接着观里的伙计送来了热水,她坐在浴桶中。
  “小雅,音乐。”
  白皙的手腕上,那支水晶手镯,散发出粉色的光芒,音乐响起。
  她闭上眼睛,斜靠在浴桶壁上,惬意地享受那一片热气氤氲。
  她的意识中,浮现了那个白色房间,以及那条不断延申的、比头发丝还要隐秘的缝,那下面是什么——十公分的深度,面积大概是——她的脑海中出现了,整个房间的轮廓——大概10个平方米——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这个时候,诺德应该在大殿里面,清修室没人......
  她迅速地起身,把自己擦干,换了一身白色衣裙——通常晚上睡觉的时候,充当睡裙的角色。
  走出门,暮色笼罩了整个世界,包括拜月观。
  前院的大殿,传来切切的人声,明日便是祭祀大典,今晚诺德一定很忙,他在前殿!
  一段时间里面,并州每日都是晴朗的春日,有一段时间没有下过雨了,估计是春旱。
  淡淡的月色中,她向清修室行去。
  穿过那片竹林,她停住了脚步,暮色中,淡淡的余晖下,诺德的小道童站在清修室门外,而那道门紧闭着,严丝合缝的紧闭,不透出一丝丝光线。
  诺德在里面?
  他在做什么?
  你需要这么好奇吗?
  每个人都有隐私!
  我就是好奇——所有关于他的一切!
  她退了出来。
  站在竹林外思索着。
  接着蹑手蹑脚地绕过竹林。
  到了竹林的边缘,沿着边缘,一条隐秘的小路。
  通常每个建筑都有这样的后门——那是那扇窗户在的地方。
  悄无声息地摸索过去。
  站在了窗侧。
  他在干什么呢?——盘腿而坐,进入意识空间?
  不对,与人对话的声音。
  另外一个嗓音居然有些似曾相识,是谁?
  她的意识处于极度兴奋与紧张,开始穷尽搜索。
  男人的......
  哦,来自于建成的意识——第一次进入——“并州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吗?”——“都安排好了,这回一定让秦王再也回不到长安!”
  他认识诺德?
  明日?跟诺德有关系?——祈雨仪式吗?——秦王会参加吗?
  只要秦王不参加就没事——通知他?
  你确定就是祈雨仪式?!
  再听听?
  “仙师,您只需要祈雨,其他我们自有安排。”
  沉默。
  “记住您与太子殿下的约定。”
  看来真的是祈雨仪式,得去通知秦王。
  暮色中,她悄悄地沿着后面的小路,向外退去。
  没有被发现。
  竹林的另外一边,那个小道童斜靠在清修室的外墙上——八成是睡着了。
  沿着后院中的蜿蜒石径,她回到了后院厢房——我得先取包。
  拿了包,转身向门外走去。
  “小雅姑娘,”
  门外站着诺德的小道童,手中还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面放着一个杯盏。
  “小雅姑娘要走了?”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急事,得先回去了。”
  “这是仙师给姑娘准备的补品,还请姑娘用用再走。”
  “我,从来不吃补品,替我谢谢仙师。”
  “这是仙师今天中午就吩咐厨房准备的,已经熬制了阵阵一个下午了。”
  诺德专门为我准备的——一个下午——朋友?!
  应该没有恶意——但?
  你放下吧,我过一会儿再吃。
  “仙师特意嘱咐我,要看着姑娘尝一尝,告诉他味道如何。”
  天哪,这个星球是不是在处女座,怎么如此较真!
  “你端过来吧。”
  郝雅坐在圆桌前面。
  小道童将那个杯盏呈上。
  郝雅打开了杯盖,一股玫瑰花的芬芳溢了出来——玫瑰花露?——诺德的心意——熬了一个下午——不过——还能信任他吗?
  她纠结着,手指捏着调羹,轻轻地搅动着。
  他应该不会把自己毒死。
  她又凑近闻了闻,没有任何异味。
  舀起一勺,喝了下去。
  淡淡的甜,带着花香的甜,清冽可口,她舔了舔嘴唇。
  “告诉仙师,我很喜......”
  眼前的视野开始模糊,朦胧中,小道童微笑着退了出去,在淡淡的月光下,那抹白色走了进来,深蓝的眼眸,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她的意识停在了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