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香江那边，顾北就是再怎么多吃多占，把整张桌子上的菜都划拉到自己面前，只要他有实力，别人也不敢放一个屁。
可这是在内地，顾北要是也这么干的话，那就是纯等着挨收拾呢。
上面为什么要下大力气整顿，为什么要放开民营企业对影视剧的投资限制？
就是因为上面希望看到的是一个繁荣的市场。
“我说的，你到底听明白没有啊？”
冯裤子犹豫着点点头：“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顾北见状笑了，他也没指望冯裤子能明白，冯裤子是导演，只要能把戏拍好就行了，剩下的跟他不挨边儿。
“再说了，这里面还有老叶的面子，他之前帮了我不少忙，他的面子，我得给，不但要给，还要给足了。”
顾北说的这一点，冯裤子倒是能听明白。
“可您就不担心，王家那哥俩有一天真的做大了，到时候再……”
“再什么？”
顾北又续上了一杯茶，刚才酒喝了不少，这会儿叫渴。
“别琢磨那些有的没的，打铁还需自身硬，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只要咱们公司始终保持着优势，就不怕他们翻过来，再说了，央视那边的平台，我可没想着介绍给他们！”
央视和京影厂是茗芊影业的基本盘，京影厂这条线介绍给王家哥俩，顾北一点儿都不心疼。
再过几年，上面的政策会变得更加宽容，到时候独立的制作权到手，顾北可以合作的对象就多了，只要能拢住韩三爷就行。
央视的关系，顾北可没大方到随便介绍给任何人。
“得，您心里有数就行！”
顾北笑道：“行了，咱们也别小家子气，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到时候，王家哥俩肯定会派人进组，你把关系处好了，对以后也有好处。”
舞台上，攒底的郭德刚和张闻顺已经登台了，俩人方一亮相，台下立刻响起了一片掌声。
不赖啊！
这是有点儿小名气了。
“感谢大家伙来捧场，看到你们，我这心里热乎乎的，喜欢相声的人越来越多，证明相声这门艺术还没到绝根儿的时候。”
看着郭德刚表演的时候更加的轻松自如，特别是在和观众互动的时候，越发游刃有余，已经渐渐形成了独属于自己的表演风格。
或许今生能比前世更早红起来了。
看完演出，顾北和冯裤子便离开了，时候不早，俩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一个月。
顾南和张国容绕世界转了一大圈，也已经回到了京城。
就在张国容回来的当天，《霸王别姬》终于在内地上映了。
现如今网络在内地才刚刚出现，也只有一些赶时髦的人才接触过，人们对于外界的了解，主要途径就是报纸和杂质。
此前《霸王别姬》在国外斩获大奖，国内的媒体也曾报道过。
当时就有不少人对这部戏非常好奇，只是随着报道越来越少，热度也渐渐消退了。
等到人们差不多快要忘了这回事儿的时候，各地的电影院突然挂出了大幅海报，开始宣传。
陈恺歌还带着张峰义和葛尤参加了一档节目，讲述了拍摄期间的一些趣闻，算是给电影宣传又加了一把火。
本来还想着请张国容一起的，可当时张国容和顾南正在挪威玩儿得不亦乐乎呢。
宣传越来越热闹，人们才猛地记起这部电影。
能在国外获得大奖，想来这片子应该不赖啊！
上映当天，顾北和陈小旭也特意去了附近的一家电影院，本以为宣传力度那么大，票肯定不好买，可现实情况却是……
“怎么才这么几个人啊？”
陈小旭看着空荡荡的电影院，也是满脸的不解。
偌大的放映厅里，顾北目测了一下，观众居然不超过五十人。
就这上座率，如果只在内地上映的话，投资人怕是连裤衩子都得赔进去。
之前陈恺歌曾和顾北说过，《霸王别姬》被引进到老美那边，上映之后还是很受欢迎的，票房达到了500多万，还是美金。
此外在香江等地也收获了100多万美元的票房，成绩还算不错。
可是到了内地……
今个可是上映的第一天，这上座率，怕是不容乐观啊！
前世《霸王别姬》在内地的票房是多少来着？
时间相隔太远，顾北也记不太清了。
只是隐约记得……不咋样！
电影开始，昏黄的色彩，麻木的群像，一辆黄包车在戏园子门口停下，随后一个身着长衫，头戴瓜皮帽的男人走了下来，四周围原本神情麻木的人们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纷纷大声叫好。
这位是角儿，梨园行的大角儿，相当于现在娱乐圈的天王巨星。
故事也是由此展开。
戏园子里，随着角儿登台，瞬间气氛就炸了。
与此同时，老关师傅正带着徒弟们撂地表演，小石头和师兄弟们办着小猴子上蹿下跳的。
这就是区别了，只有成了角儿，才能在更大的舞台上，享受戏迷的追捧，否则的话，只能在天桥这种下九流云集的地方撂地卖艺。
“黑乎乎的，看都看不清楚！”
陈小旭小声吐槽。
顾北看着也觉得费劲，陈恺歌和张一谋的作品，在色彩方面算是一脉相承，都喜欢这种暗光，昏黄的感觉。
张一谋是在《大红灯笼高高挂》之后，才逐渐改变了风格，色彩也变得艳丽起来。
故事层层推进，小豆子被他母亲送到了戏班子，因为长相清秀，学了旦角儿。
学艺的过程当中，还发生了小癞子的故事，这个孩子因为受不了戏班子里的苦，带着小豆子逃了，俩人在外面浪了一圈儿，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角儿之后，又灰溜溜的回到了戏班子。
可是因为惧怕被师父责打，这孩子居然一时想不开，选择了轻生。
旧社会人命如草芥，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戏子。
别看成了角儿之后受人追捧，可是在真正的权贵眼中，最多也就是个玩意儿。
小豆子和小石头渐渐的长大了，两个人也逐渐的闯出了名气，一个在舞台上演霸王，一个演虞姬，两个人相互扶持，也相互成就。
电影院里的嘈杂声也消失了，所有人都被电影吸引，专注的盯着大屏幕。
呃？
顾北突然皱眉，他前世在网上曾看过《霸王别姬》，而且还不止看过一遍，对里面的剧情非常熟悉，可现在……
明显是重新剪辑过了。
程蝶衣对段小楼生出莫名的情愫，两人在化妆间里，程蝶衣情绪激动的说着：“说好了是一辈子，少一天，一分钟都不算一辈子。”
可现在这一段却消失了。
越往后看，顾北的陌生感就越发强烈，虽然每一个镜头，每一场戏，他都看到过，可是拼凑在一起，故事明显就变味儿了。
很多关键的部分被剪掉，让故事的转折变得非常突兀，生硬，甚至是不明所以。
特别是故事进行到解放以后，在那段特殊时期，更是被剪得七零八落。
程蝶衣、段小楼等人被迫跪在大街上，画着鬼脸挨批斗的这场戏，整个被删了个干干净净。
甚至后面菊仙自杀都没有了，只是大屏幕一黑，上面出来几个字，特殊时期过去了。
啥也没瞧见！
那程蝶衣为什么还要自杀？
要是平平稳稳的过来，他为什么还会对生活失去希望？
饶是顾北这个曾看过《霸王别姬》的人，此刻都是一头雾水，更别提其他的观众了。m.
从电影院出来，陈小旭还在一个劲儿的问顾北关于故事的情节。
初稿是顾北写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特殊时期，程蝶衣遭受了残酷的迫害，并且，段小楼因为不堪折磨，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导致菊仙自杀，程蝶衣彻底绝望，所以他才会在最后选择了自杀。”
顾北简单的剧透了两句。
这也不能算剧透，如果网络时代不到来的话，内地的观众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霸王别姬》真正的故事应该是什么。
因为删掉的那部分，恰恰是最为关键的内容，少了这些情节，整个故事完全跟深刻不挨边儿了。
“就这也能在国外拿大奖？演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俩唱戏的，一会儿你对不起我，一会儿我对不起你的，什么跟什么啊？”
“那个程蝶衣最后为什么自杀了？”
“你问我？我特么问谁去！”
“凸，早知道就不来了，浪费我好几块钱。”
从身边经过的观众还在不停的吐槽。
从他们身上就不难看出，《霸王别姬》在内地的票房数据恐怕非常不乐观啊！
顾北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张国容不愿意一起来电影院了。
想来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电影被重新剪辑过。
张国容是个追求完美的人，面对着自己参与的一件不完美的作品，他自然是不愿意去关注的。
哪怕这件作品曾经很完美，可是被打碎之后，重新粘合在一起，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件了。
“回家吧！”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