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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强运的背刺(求收藏,求追读,求票)

  就算没有夜盲,月光稀疏的路也还是不好走呀。
  祁连气喘吁吁地前后牵着打头阵的南宫和柳鞅,仅靠南宫手里一根压低的火把,艰难跋涉在湖边湿地中。
  脚下越来越湿润以至于冒水的泥土,以及远远就听到的湖水的震荡、西方山区若隐若现的雷云,提醒着祁连,今晚联通黄河以及多条支流的大陆泽,借着西边山区旬日积攒的山区雨势之威确实迎来了一场恰到好处的湖水暴涨。
  此战胜利所要求的第一块拼图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就看祁连这把火能不能成功烧起来了。
  就像是呼应祁连的思绪一般,一阵骤起的陆湖风迎面刮向祁连,而此时祁连等人也到达了下午事先踩好、留下记号的攻击位置。
  祁连确定了一番周围没有被其他生人靠近过的痕迹后,这才转身看向右手边远处的至少还相距一里的营地,营门前的火炬和哨兵在大风中明暗不定。
  营地由一圈一人高的稀疏木栅栏构成,根据祁连的侦查,还有畜养着两三只恶犬,这也是祁连等人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绕一个大圈的原因。
  不过既然到此了,祁连自然是有处理方法的,于是祁连给了身后的粱、育一个手势,两人就兵分两路地开始欺进营地,而育手中还有拿着一坨物品。
  等到了两人复行了五十步左右到达指定位置,粱率先发声,这位年老的白狄人模仿的孤狼夜嗥简直惟妙惟肖,同时育点燃了手中的小块虎粪团,轻轻用手扇散,使其顺风飘向营地。
  这东西可不好找,还是多亏育、粱二人心细,才在进了大泽后有意收集到了,本是为了夜晚扎营时用来洒在营地周围防熊的。
  今夜风大,原本超出狗的嗅觉范围的,人也根本闻不到的老虎气味,被顺风带进狗鼻子,整个营地瞬间就被刺耳的狗吠声惊起来了,一时间灯火通明,一阵阵马啸声和马蹄声响起。
  营地大开营门,四五骑带着狗打着火把奔向四方,可是下午早就偷偷挖好躲避陷坑,身上又披了一层缴获的刚鞣制不久还带淡淡臭味的烂皮革的祁连一行人,狗鼻子都被那股味道刺激得闭嘴绕着走,根本就没可能被发现。
  于是一阵无果的搜索后,起夜探查的骑兵便骂骂咧咧地回营了。
  而营门刚关,育、梁两人伪装的狼嚎就又适时地在外响起,而等骑兵折返回来时,却又是扑了一个空。
  烦躁的骑兵们鞭打走犬的呜呜惨叫声音,祁连躲在陷坑里都能听到。
  于是,等粱、育两人再次点燃虎粪时,营中的恶犬除了低声哼唧两声外,就不再出声了。
  “主上!这方法真的神了!这下我们上吧!”
  南宫跃跃欲试,可祁连却按下了他。
  这次不用祁连解释,南宫自己点头自言自语说服自己道,“对!对!是得育和粱回来报告一下马厩的位置,而且那些赤狄子的反应也还太快,太大了。”
  可是祁连却只是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是如此想的,脸上甚至带上了恶作剧的笑容道,“让哪些赤狄子多睡一刻钟再叫他们起床。”
  于是凌晨一点左右的赤狄营地,被突如其来的“狼群”骚扰了整整六次。
  最后两次营地出来的骑兵,甚至只是虚应故事地朝一个方向跑了一段马就毫不犹豫地折返了回去。
  直到这时南宫才疑惑地发问道,“主上,昔日先君和燕君有一次要联手趁夜偷袭山戎营地,却被其营中恶犬所搅,吃了早有防备的山戎一亏,可如今在您手里,为何戎狄的长处却反而成了短处了呢?”
  祁连有些出乎意料地看向这时候倒变得好学起来的南宫,许久才回答道,“战阵之上,长短之论,攻守之变,绝无恒常之理,譬如流水无所常形,用兵之势亦无常势,顺中有逆,逆中藏顺。在朕看来,赤狄子想用恶犬来把自己防备得越好,就越容易成为自己最后被偷袭的原因,依仗畜牲的本事吃到过甜头,必然也会因为依赖畜牲而懈怠,因为一贯有效的方法失灵而无所适从,准备好了,我们去给他们上一这课!”
  “主上!那您让鹿柴部那些有雀盲的青壮,一待火起就分散冲进黄鱼部,朝打起火把的地方走,见到没有胸前涂白石灰粉的人就乱杀,也是这样的道理吗?难道不怕误伤吗?”南宫若有所思地追问道。
  “是!敌众而我寡,敌明而我暗,敌整而我散,正面既然不好打,那么不如以乱打乱,纵有误伤,也是伤敌多于伤我,有什么值得忧虑的?况且朕给芳一和竹竭留过重整军势的方法,好了,不要再问了,朕的智谋到此已然用尽,接下来是靠二三子的勇猛建功的时候了!”
  止住好奇宝宝南宫继续问下去的话头,祁连扛起属于育、梁的那份引火物,带着众人沿着分析好的路线,慢慢汇合了在近处观察许久,已经判断出赤狄马厩、明暗哨位置的育、梁。
  好一会后,在凌晨二点多的大陆泽,连珠箭伴随着飞快的标枪,钉死了暴露了位置还在打哈欠露出要害的三个守夜哨兵。
  命运的齿轮就此开始了转动…
  ……
  与此同时,远在百里外的火石岗上,洞外骤起的暴雨闪电,吵醒了本就心绪不宁的易川,老头今晚第三次起夜,可这次坐起来的易老头却发现从一个时辰前起夜就督促停工的野人少女,却还坐在风雨飘摇的火坑旁,无视洞外的惊雷狂风,认真摆弄着手上的鼍龙皮。
  祁连走之前自己摸索解决了先用盐脱水,然后再用石灰水浸泡三五天的预鞣制工艺,以便刮除泡软后的皮子内侧的脂肪和细肉,但是后续的浸泡弱酸性的人畜尿液的脱碱处理,和再涂抹马粪增加弹性的步骤,祁连始终是做一个甩手掌柜。
  这些事都是被细心的英子和懂她的母亲默默一手接了过来。
  而现在,等鼻子嗅觉基本失灵的易川起来仔细看时,没日没夜地干了快两天的英子母子,不知不觉中都已经快把所有的皮给预鞣制完了,野猪皮也好,狼皮也好,甚至鳄鱼皮都只剩少女手上还剩的一片背部鳞甲没有处理了。
  但是代价就是少女原本就不算细腻的手,变得愈发脱皮开裂,而走近的易川也终于闻到了少女四周那股冲天的臭味,易老头难以想象能让他的鼻子被冲开的气味,祁连等人闻到会是怎样的难以忍受。
  可是,少女还是在不知疲倦地处理着手上的皮子,理由还是之前她告诉易川的那样,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师匠、阿父和众位叔父都还没回来,把腌臜的事赶紧做了。
  说罢的少女看向祁连临走前,拗不过她的哀求,而挖的几个以砖和木灰水泥做池壁的鞣制池,里面装着祁连用栎树、含羞草、漆树等多种混合植物汁液实验后,调配出来的鞣制液。
  现在几个池子里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而少女和她的母亲也看着自己的“战利品”,神情疲惫而骄傲。
  突然,疲倦的少女处理鳄鱼背甲时,手下一紧,一小根锋利骨片刺破了背甲块,划疼了少女的纤指。
  ……
  火,冲天的大火,从祁连左右两边的马厩、营帐方向迅猛地燃起,照亮了大陆泽上空原本死寂的半个天空,和西边山区缓慢移动的雷云交响呼应。
  派出去的南宫-青犬,柳鞅-粱两个既有强力输出又有机智辅助的纵火小组,果然无往不利,即使祁连在遇上面前的五人巡逻队前,听到了两边传来了拦截的拼斗声,这把势必要燃尽一切的业火终究还是点了起来!
  只不过,祁连自己可能遇上大麻烦了,本来如果按照祁连下午的侦查,这个营地里最多就只有三十,不到四十的赤狄畴骑,摸掉了三个哨兵和一队三人的巡逻队之后,以正常的行军整休比例来看,不太可能还会有面前这么一队五人整装待发、甲胄齐全、高缨华服的“巡逻队”,和此时兵力空虚、原地等待的祁连在营门处迎面撞上的。
  这一波,祁连深刻地体会到了一个靠运气吃饭发财的赌徒,在巅峰的赌局上直面命运的背刺是什么感觉了。
  最害怕万一的祁连这是碰上了他的万一了呀。
  “@&%&%!”
  看着两侧火起,显然比祁连更震惊的这队下马畴骑,隔着五十步的距离,边向祁连叫骂着,边取下弓箭,抽出佩剑、举起长兵,一步步逼来。
  “他们TM的在嘀咕什么呢?”祁连捡起了脚边死去赤狄哨兵的箭囊,抽出别在腰间的投矛器,心里清楚前出两翼的南宫等人可能来不及回援了,于是不再憋着什么君主的威严,直接出口成脏,也不管一旁的育听不听得懂了。
  而看了看视死如归的祁连,和远处凶神恶煞的赤狄贵人畴骑,育也像是放下什么心事一般,拔剑豪迈一笑后,把祁连护至身后道,“主上!他们在问主上您的姓名,对面华裘少年自报乃是赤狄甲氏部左千帐的‘他毒’之子,也就是诸夏国里的左国相的儿子,让我们赶紧投降。”
  育刚说完,突然就抱着祁连往营门左边扑倒翻滚,连续的箭矢构成了重重箭雨,两人艰难地利用营门边的遮挡躲闪,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射中了,只是育都替祁连尽可能地挡了下来。
  而在躲避过程中,忍痛的育也在不停小声催促祁连。
  “主上,快走!!!”
  等箭停之时,祁连推开身中三箭、痛昏过去的育时,三个如狼似虎的敌人已经丢掉没了箭矢的箭袋,恶狠狠地扑了过来,看样子是要抓祁连活口,毕竟祁连身上的狐裘和铜胄看起来就像条大鱼。
  可是平稳地把育放到地上的祁连,冷漠的眼神看都没看那三个扑上来的甲士,反而隔着五十步死死盯着那个又一次搭箭上弓的赤狄贵族少年,然后举起了手里装上箭枝的投矛器瞄准了他。
  而显然,对面的赤狄少年虽然没认出祁连手上是什么武器,但是上面搭的箭矢让他认识到了它的用途,也清楚了祁连这是把最后一击的空档用在了他身上。
  本来同样少年心性不服输,想要公平接受挑战的赤狄少年,却在接触到祁连冰冷眼锋的一刹那,心虚地叫起了身边仅存的亲卫一齐搭弓射箭。
  “查刺呼啦!”
  三个扑上来的赤狄卫兵也看出了祁连的目标,但是却选择了战吼着冲刺而不是回防。
  “嘣、嘣!”、“呼喇!”
  几乎是同时,祁连蓄力已久投出的一“箭”,和对面松开弓弦射出的两箭,一齐发出。
  这场搏命游戏的第一轮骰子已然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