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的目光逐渐聚焦，周围都景象开始变得清晰起来。白色的墙壁，银色的医疗设备，以及不时发出轻微响声的检测仪器，无一不在告诉钟意此刻她的处境正是在病床上。
可能还是重症病房。
她试图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但大脑一片混沌，仿佛被巨大的雾霭笼罩。钟意努力拼凑着一闪而过的记忆碎片，但每一次尝试都像是触碰到无形的屏障，并且带来深深的刺痛感。
没办法，钟意只能先放弃回忆自己的经历，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随着时间的推移，钟意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力气。而那些散落的记忆碎片也自动拼接在一起，呈现了它们原本的样貌。
她被伏地魔的索命咒打中了，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西弗在哪儿，他还好吗？他有没有回到霍格沃茨？
现在是亲世代还是子世代？这究竟是哪里？
钟意的肚子里憋了一堆的问题，这让她躺坐不安。
扶着床栏慢慢坐起来，这简单的动作却让钟意的大脑晕眩了一瞬间。
好不容易渐渐平复下来，钟意听见她的房门被人打开。她寻声望过去，直直撞入一双充满担忧的黑眸中。
那双眼睛像是黑夜的森林，静谧神秘，闪烁着繁星点点。
“西弗？”
钟意下意识叫出声来，贪恋地看着来人瘦削泛白的脸。
听见熟悉的称呼和声音，斯内普的大脑有一根弦像是突然断裂，一片空白。
他刚踏入病房门的脚步猛然停顿。斯内普站在原地，抿起了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心底一瞬间狂涌上久违的激动。
他颤抖着嘴唇，手指蜷缩，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你醒了？”
张口，男人的声音已经哑的不像话了。
看见高大的男人，钟意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子世代。
难道她回来了？
钟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是病号服。她又把头转向柜子，可惜上面摆满了医疗仪器。
突然，钟意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硌着她，她伸手一摸，发现原本挂在脖子上的项链不见了。而硌着她的那件东西，竟然是被撕成两半的照片。
艾琳、钟意和小斯内普挤在大块的半张相片里，他们的身后是第一次过圣诞节时搬来的圣诞树。
钟意无措地举着这两张照片，斯内普显然也注意到了她手中拿着的东西。他的目光在触及艾琳的脸时闪避了一下，但又试探着看了过去。
钟意一下子便明白了。
她咬着嘴唇，拼命忍着眼泪不让它们掉下来。但是水雾蔓延，模糊着钟意的视线。
她的心底涌起滔天的恨意，仇恨逐渐漫上心头。
和艾琳曾经的一点一滴慢慢在脑海回放——将她和斯内普护在身下避免托比亚的毒打，送给她第一件裙子，她的烤面包是钟意吃过最好吃的食物。
她的笑总是温柔的，她的指尖总是很温暖，替钟意掖被子时划过脸颊充满香气的头发，她谈起高布石时明媚动人的表情，她和钟意捉弄斯内普时露出的狡黠的眼睛……
钟意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她的手不自觉攥紧，有些锐长的指甲深深嵌进了皮肉里，留下了白色的印记。
突然一只微热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钟意垂着眼看了过去，斯内普低着头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直过来。
手心翻开，上面赫然几道红痕，隐隐有了要出血的痕迹。看到这样，钟意的心底竟然有些畅快。
“这不是你的错。”斯内普蹲下身子，视线与钟意平齐。他的情绪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古井无波，像一块石头。“不要惩罚自己，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可是艾琳……”豆大的泪珠从钟意的面庞滚落，砸在了白色的床单上，深深地晕开了一片。“我没有保护好她。”
“这和你没有关系，钟意。”斯内普加重了语气，像是想让钟意相信他的话。“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你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没有人是真正的先知，你也不会预料到一切。”
“是啊。”钟意自嘲地扯着嘴角，垂下了视线。“知道再多又怎么样呢？”
一块板砖没有扎稳，瞬间一片楼墙坍塌，整栋大厦飞灰湮灭。
“还有机会。”斯内普轻声说着，但是他显然还不是很适应这种安慰人的方法。“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钟意定定地看着他，用视线一遍一遍地描绘他的轮廓。斯内普任她打量，但耳尖微微有些泛红。
他的视线偏向一侧，轻咳一声。
“喝了它。”
过了一会儿，斯内普从袍子里拿出了一瓶魔药。它是紫色的，钟意不确定童话中女巫害人的毒药是不是就是这个颜色。
“真的吗？”钟意有些抗拒，但斯内普的眼神压力让她不得反抗。“能不能少喝一口？”
斯内普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看。
钟意率先败下阵来。
“好吧，好吧。”钟意拔开瓶塞，嘴巴里面已经开始泛苦。“昨天你还不是这么凶的。也不知道哪一年，你还和我一个被窝睡觉呢。”
斯内普的脸瞬间染上红晕。他警告似地看向钟意，然而后者只是耸了耸肩，根本不怕他。
钟意将瓶子凑近鼻子，发现魔药并没有她想象的有那么糟的味道。她试着喝了一口，甚至品出了蓝莓酸酸甜甜的味道。
“哇，这是你的改装版本吗，西弗？”
钟意两眼放光，将剩下的魔药一饮而尽。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恢复力量，甚至可以下床翻个跟头或者跳个popping。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送你一瓶毒药，一直不会喝下去呢。”斯内普斜着她，钟意立刻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怎么可能，你送的魔药我肯定会放一百个心地喝下去。”钟意拍着胸脯说。
跟着斯内普生活六七年，钟意早已经摸清楚了斯内普的性格。一旦对方炸毛，钟意一下子就能找准位置顺毛到服帖为止。
“我去把你父母叫进来，他们都很想你。”
“你呢？”钟意笑眯眯地看向肩膀已经宽厚的男人，“你也想我吗？”
斯内普没有回头，一直走到了门口。然后他停了下来，半天后才轻轻“哼”了一声。
他开门的动作就像是落荒而逃一样，钟意愉悦地勾起了唇角，心底在经历这么多的事情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甜蜜的温暖。
她的教授，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