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武侠小说 > 天下大义 > 第二百六十四章情到深处人孤独(下)
  柳依依不给胡晓天思索的时间,接着道:“不用想,你根本没有想过。因为之前你不会注意到这个问题。对于别人来说,这不是个问题,可对于你来说,这是个很实在的问题。你怕自己吗?我想,你是怕,很怕。怕的要命。所以你才会逃避。逃避自己,也逃避爱你的人。可是,你这样一直逃避下去会有怎么样的结果?其实不用想,结果只有一个,伤了你自己,也伤了爱你的人。”
  “你是谁?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的话?”胡晓天问。
  “你没见过我,但你见过我师傅。”柳依依道,“我师傅叫萧红雨。”
  “萧红雨?你竟是萧红雨的徒弟,你竟是萧红雨的徒弟。”胡晓天连说了两遍,显然心里很是激动。
  “我是她最小的弟子。”柳依依道。
  “你师傅死了?”胡晓天问。
  “早就死了。”柳依依道。
  “怎么死的?”胡晓天问。
  “你问这干什么?柳依依道,“你跟我师傅很熟吗?我怎么没听我师傅说起过你。”
  “这个,有过一面之缘。”胡晓天道,“你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我是为一个人而来。”柳依依道。
  “她让你来的?”胡晓天问。
  “你总算猜出来了。不过你说错了,不是她要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求来的。”柳依依道。
  “她对你用毒了?”胡晓天问。
  “你这人是不是耳朵不好使。我已经说过,是我主动要来的。”柳依依道,“我见她终日生活在痛苦中,我看不下去,在我的央求下,她说出了自己的故事。也就是你们的事情,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个误会。”
  “没有误会。只是我们在错误的时间做了错误的决定。”胡晓天道。
  “你是个多情之人。”柳依依道。
  “我是个多情之人!哈哈。”胡晓天大笑道,“我早就没有情了。”
  “我不信。”柳依依道。
  “我没有理由骗你。”胡晓天道,“我的情在遇见她之前就用完了。”
  “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真的很可怜。你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样子,心中一定装着悲痛的故事。”柳依依道。
  “你这个小娃娃,知道什么,乱说。”胡晓天大声喊道,“店家,再来一坛老酒。”
  胡晓天经常在这里喝酒,店家早就习惯胡晓天的酒量。很快,店家搬了一坛过来,并帮胡晓天把酒坛上的封口启开。胡晓天也不用碗,拿着酒坛,就是一通猛灌。
  “看你喝酒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心里装着很深的痛。”柳依依道,“我也有痛苦的回忆。可我喜欢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别人听,这样心中的痛就会减轻些。你要不要听我的故事?”
  “我没有那个时间。”胡晓天道。
  “我很想听你的故事,你讲给我听听吧。”柳依依道。
  胡晓天歪着头,用醉熏的眼睛看着柳依依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说过,把心里的事情讲出来,感觉会好很多,你要相信我,我没有骗你,真的。”柳依依睁大眼睛,直直地看着胡晓天。
  或许是柳依依的真诚感动他,又或许胡晓天很想找个机会吐露自己的心声,只是没人听,也没人能体会出他的悲欢故事。他说认识的人,除了让他杀人,就是被他杀了。像柳依依这样,同他毫无顾忌的说话,他还是头一次。又或者,他的确喝多了。所以,他说了憋在心里好久的话。
  “其实,我是个普通人。”他喝了一大口酒,喷着酒气道,“我父母都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自然我也就是庄稼人了。在我十五岁那年,他们为我娶了一个女人。结婚之前,我不认这个女人,也不了解。结婚后,我现她同她表哥都说不清的关系。我本以为结婚后她会断绝同她表哥的关系。可是,我错了。她不但没有断绝同她表哥的关系,还更为厉害的把她表哥带到家里。有此,被我装个正着。我很生气,想杀了那个男人。可我父亲苦苦劝我。再者,这个女人在一旁苦苦哀求。我一时心软,就饶恕了他们。”
  “然后怎么样了?”柳依依问。
  “然后。”胡晓天又是喝了一大口酒,道,“然后,我知道做人千万不能心软。也就是从这件事,我开始变得心硬了。”
  “到底生了什么?”柳依依问。
  “她又和她的表哥偷情,就在我饶恕他们的第二日。我父亲受不了这种不治廉耻的刺激,上吊自杀了。”胡晓天低下头,喃喃地道,“是我害死了父亲。当初我一狠心杀了他们,就没有这些事情了。”
  “所以说,虽然你外表很凶残。内心依然是质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做农民的本性已经侵入你的骨子里。”柳依依道。
  “难道做农民就要处处受人欺负?做农民就要忍气吞声?”胡晓天怒道,“我就是不服这个气。那天晚上,我不但杀了那个犯贱的女人,也杀了她表哥全家。为逃避官府的缉拿,我逃到了别处。在逃跑途中,我遇到一个世外高人,他很同情我的遭遇,就传授我一身武功。”
  胡晓天顿了顿,看着外面夜色,朦朦胧胧,一丝寒意从门口透过。柳依依不觉地打了个寒噤。胡晓天看了柳依依眼,眼里包含着无限怜惜。“要是我有个女儿,也有这么大了。”胡晓天不禁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吃惊。这么多年,他独行管了。对于未来,他想到最多的是孤独终老。在荒漠或是草原上,无人知晓的时候,慢慢地死去。虽然有些凄凉,可很是附和他的性格。
  胡晓天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下山的那年二十五岁,也就是那年,我遇到了第二个女人。她长得不是很漂亮,见过她的人都这么说。可在我眼里,她是完美。我不知道用完美这个词是否有些过。可我就是这么想的。她是个江湖人,学了一身偷盗本领。只是在精明的小偷也有失手的时候。我就是在她失手的那次出现了,救了她。然后,狠狠地爱上她。起初,当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他也是爱我的。现在想想,她只是利用我,利用我的武功,为她作案保驾。”
  “她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女人。懂得如何玩弄男人。在她的手中,我被她玩弄了三年,现在想想,即便知道她是玩弄我,我也不很她。如果,我没有现她背叛了我的感情,我愿意让他玩弄一辈子。当然,现实是残酷的,现实没有那么多如果,现实是我杀了她,这是我杀的第二个女人,都是跟我睡过的。杀了她之后,我开始痛恨自己。也不知恨自己什么。然后就开始喝酒,没白没黑的喝,想把自己淹死在酒里。那段时间,我确实想死。我一直想,人这一辈怎样才算有意义。想来想去,我这辈子怎么做都没有意义了。”
  胡晓天的语气变的低沉了,很显然,他已经沉积在自己的故事中。柳依依也变得很忧郁了。她早就想到胡晓天的故事很凄惨,可没想到会是如此的悲伤。幸好是他,要是生在自己身上,她不敢想象,也没时间让他想象。胡晓天又开讲述他的故事了。
  “在我沉迷酒色的那段日子里,来了好多找我报仇的人。因为在之前的时间,我为她杀了好多人。这些人的丈夫或是儿子或是父亲都找我为他们死去的人报仇。虽然我很能打,可他们的人太多了。危急关头,鹤顶仙出现了。之后的事情想必她已经告诉你。”
  “她是告诉了我。我来找你就是问你为什么一直逃避她?”柳依依问。
  “之前我以为自己是在逃避她,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原来我是逃避自己。”胡晓天道,“从认识她那一刻起,我就不相信她的感情。因为我已经被两个女人骗过了。我认为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感情这种事情。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就是相互利用。我利用了她的身体。她利用我报复她师姐。当我们互不相欠了,我们也就没有在一起的必要。”
  “你这么想,可她不这么想。”柳依依道,“快三十多年了,她一直活在对你的希望中,她希望有朝一日,尽管她不知道这一天何时到来,她能偎依在你的身旁,静静地老去。她找我师傅要‘情盅’,也是想能在武功上赢你。好让你遵守对她的誓言。你还记得那个誓言吗?”
  “好久的事了,我哪里还记得。”胡晓天道。
  “你不记得,可她从未忘记。”柳依依道,“这些日子你过得很苦,她过得也不比你好。你的苦是自找的,可她的苦是你造成的。你若是还有一点怜悯之心,你会看着她这样死去?”
  胡晓天没有讲话,柳依依接着道:“她的个性你是知道。这次它能把自己的事情告诉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说明她已经变了,不再是那个横行霸道,蛮不讲理的人了。”
  “她永远是她,不会变的。不然她不会让人叫她‘无情婆婆’。”胡晓天道。
  “这就怪你孤陋寡闻了。”柳依依道,“你难道没听过‘情到浓时转作无’这句话不成?她取名‘无情’是因为她的情全部用在你的身上,再也没有多余的情了,所以叫‘无情’。”
  胡晓天沉默了。苍老的脸上时明时暗。沉默了有半柱香功夫,胡晓天狠狠地喝了口酒,问:“她在哪里?”
  柳依依赶回去时,“无情婆婆”坐在铜镜前,见柳依依来了,忙招呼她帮自己化妆。柳依依不知他们谈了什么,可从“无情婆婆”的脸上看出是有好事情。柳依依很认真地为“无情婆婆”化妆,用一层又一层的****涂抹被岁月刻画的脸,然后在干瘪的嘴上涂上口红。用红红的头绳把稀疏而又花白的头扎起来。又在头上查了一朵很大很大的红花。
  对着镜子,“无情婆婆”对自己的装束很满意。柳依依在后面道:“你今日真漂亮。”
  “真的吗?”“无情婆婆”道,“活了这么多年,今日是不是最漂亮,我不知道。可今日的我是这些年来最高兴的。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我真的要好好地谢谢你。”说着,“无情婆婆”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柳依依道:“这是当年施加在你身上的‘变形丸’的解药。从现在起,你可以随时离开,找你的情哥哥去吧。”
  柳依依拿着药瓶,对“无情婆婆”鞠了一躬,转身走了。有五里路,柳依依忽然现云郎给她的那个香包落在“无情婆婆”哪里了。急忙转身回去。当她走进那间草房时,看到“无情婆婆”同胡晓天相互拥抱着,静静地死了,两人脸上都还带着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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