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泛海
苏护北伐之后，吐谷浑大单于乌纥提领兵侵犯北境，苏护震怒，派出使者，只说：乌纥提怎敢如此放肆！让他赶紧滚回去，如果迟了，我苏护领兵十万，溯江而上，赶他回去！吐谷浑于是打消了进兵的念头，并派出使者团带着自己的礼物朝贡汴州。
苏护又派出军队赶赴辽东，杀死慕容羽，收复北燕故地。林兴宗在辽水之地设下埋伏，擒获割据辽东的宇文硕。
苏护一统北境之后，震慑华夏，敕勒、柔然各部族皆请藩与苏护，高句丽、新罗、百济、加罗、邪马台等诸国也都派来使者，乞求两厢修好。
燕青辞别苏护回了赛音山，苏护没有挽留，相比于这世间富贵，花木兰才算是他的真正归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苏护认为这并没有什么不妥。
再回到汴州，已经是北伐魏国的一年之后。而这时，孟度委托祖暅之所制造的大船已经完成了。当孟度初见到时，立刻变得兴奋异常。苏护知道，孟度自从梁亡之后，一直都很抑郁。在一次醉酒后，苏护知道孟度总是活在深深的自责之中。
苏护站在船上，问祖暅之，“太史先生，这船能能行江河，可能泛海？”
祖暅之笑着说：“此船入海，可乘风破浪，绝不是一般渔船能够做到的。”
苏护于是转头对孟度说：“孟度乘坐此船荣归故里，待回城后，我要借来一用。”
孟度苦笑说：“十年前，山越叛乱时，家乡的宗族都被杀死了。这又何谈荣归故里啊！即便我回到了故乡，也没有什么人值得我去看望了。这艘船，不过是我寄托了我过去的一个梦想。我之所以要造它出来，不过是凭吊哀思，寄存雅志。蜀王若用，尽管拿去用就是了。”
“现在，虽然襄阳王宋标和会稽王宋戟都回到了汴州，可是，我还有两位兄弟远在夷州，我想借用此船渡海去夷州，并将他们迎回故国。”
“既是如此，蜀王尽管拿去。”
“我听说夷州远在万里之外，若依山河图志来看，自汴州从黄河入海，没有百日，恐怕很难到达那个地方。”
“蜀王所说的是水路，若依陆路，可省去一般时间。自汴州出发，至旧都建康，一路南行，过宣城、会稽、临海、建安各郡，最后从晋安出海，不过千里可达夷州。我听说晋安、义安之郡与夷州隔海相望，想来千里之遥也不过是夸大至此。三五百里，或许也就到了。”
苏护听了，抚掌而笑道：“若真是如此，便也好了。我听说夷州四面临海，除了晋安这一面，其余方向皆一望无际，碧波万顷。我打算去夷州之外泛海，孟度不如随我同去，也可解心中抑郁。”
孟度犹豫了片刻，笑着说：“孟度愿往。”
三个月后，苏护带着孟度、林兴宗、钟离秀、武三思等人，乘百艘船舰，自晋安出海，直奔夷州……
苏护亲自登上夷州，迎会临海王和扬州王。不久，兄弟几人和朝中众将自夷州出海，逐浪而行，泛海东天。
苏护在船艄昂然而立，见海上碧波万顷，波涛汹涌，心中激情也随之荡漾，“当年曹孟德北征乌桓凯旋而归，在碣石山登山望海，做一诗。诗中说‘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我始终未得其意，今日泛海见之，才懂孟德胸襟！秋风萧瑟，如今又至，洪波涌起，慷慨当行，孟德之意，吾不及也。”
临海王宋玉笑着说：“哥哥何必厚古薄今？！在我看来，蛮夷猾夏以来，北方据一十二州，分四凉、三燕、两秦、一魏、一胡夏等十一国，南方据九州，又分梁国、西蜀、南越等。一时诸国纷争纭纭，边城烽火不断。昨日之乱世更甚于汉末之三国。而哥哥自建康祸霍乱伊始，乱世漂流，功成北境，发迹西蜀，折冲汉沔，席卷兖豫，饮马江淮，就算是自古名将，也少有人能够做到。如今荡平天下，已建千秋之业，就算是曹孟德在世，又能有何作为？”
钟丽秀也笑道：“苏护，我在乐都怎么就没发现你有这么大本事啊，自从投奔你以来，西擒蜀地三王，东平侯景之乱，南逐梁王宋恒，北取鲜卑王城，这可比我在平凉坞堡时爽快多了。”
“天下自汉末以来，群雄逐鹿，战乱百年，苏护欲苟安一隅而不可得，不得不横槊以待天下。现在四海一统，苏护只愿功成身退。”苏护说完，看着浩淼的海面，忆往而情深，“我曾答应过角念，要陪她一生。无奈她现在匆匆离去，她希望能够埋身枹罕城外。回到汴州之后，我将禅让我的皇位，然后带着角念的灵柩返回枹罕。我打算在那里渡过我的余生……”
“可是这个天下？”听到这里，宋氏几个兄弟异常惊讶。
“我打算让给四弟宋玉来做这个王上。四弟，不用担心百姓不服，杀死宋恒，你自然就能得万民拥戴！”
“可是……”
众人正说间，只见不远处忽然风起，海浪也随着卷起很高，风起云涌间，大船也随着剧烈的颠簸起来。很快，浪头便一个接一个的打来，浪头过后，甚至有十多条大白鱼落入船舱之中。
众人看了，都很恐慌。
苏护却不畏惧，他来到船舷，对着愣在那里忘了划桨的船夫说：“过去尧乘船唱歌，舜乘船也唱歌，你能为我们唱一首夷洲的民歌吗？”
那个船夫听了，强打精神，引吭高歌，可是歌声越高昂，风浪便越大，不过一会儿，更见电闪雷鸣，长风呼啸，雷雨大作。
船夫停下歌声，胆战心惊的问苏护：“吾王，还要向前划行吗？”
苏护看看惊恐万分的众人，对那个也是一样恐慌的渔夫笑着说：“风暴这么大，再往前行，恐怕就都要葬身鱼腹了，就先到这里吧。”
不过一会儿，烟消云散，风平浪静，天空又是一片湛蓝。
众人纷纷慨叹天气变化，世事无常，正说话间，又听得那个船夫指着远处说：“你们快看远处，那里多了一处风景。”
众人闻听，纷纷抬头看向远方，只见远处海面的烟波浩渺间，果然凭空多出一道风景。再细看，似乎又是一座城池。
苏护对老船夫说：“奔着那里划近一些。”
老船夫说：“这不过是幻想蜃景，我们永远不会到达那里。”
说话之间，那做城池已经变得愈加清晰。城墙并不太高，城墙之内，街道整齐，房屋林立，更有数座浮图，高达百丈，傲立城中，一砖一瓦，一门一窗，皆栩栩如生，和真的城池没有丝毫。
“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钟丽秀惊讶的说到。
“这就是魏之故都——平城。”武三思说到。
“噢，想起来了！果真就是平城。”钟丽秀恍然似的说，“不过，我看那里还有一座数百丈高的高塔，我在入平城时好像并没有见过啊。”
“那是静轮天宫。”苏护淡淡的说道，往日回忆也随之涌上心头，“当年寇谦之蛊惑魏王，说要造一座天宫，要高不闻鸡鸣狗吠之声，并可与天神交接。静轮天宫造了几年都没有完工，而且更加看似遥遥无期。赫连冲在离开平城时，纵火烧了它，火势因为太大而无法扑灭，整整烧了一个月。静轮天宫虽然没有完工就被烧毁了，可是它耗费巨大，劳役万计，冠绝整个北境。那时，出城百里，不见平城，可见天宫。”
“我听说，凡物皆有灵性。像这样一座天宫，耗费了那么多工匠智慧和劳役汗水，即便是毁灭了，依然还有灵验。”临海王宋玉说道。
苏护点了点头，依然紧盯着那座海上之城观看。
“那座大殿就是皇宫了吧，我听说太极殿被毁之前，那里还有几座空中楼阁。”钟丽秀又问道。
“是啊，那里就是太极殿了。当年，拓跋颜在景阳宫建五座空中楼阁，阁高数丈，上有天桥，下有甬道，专由他和美人共享。然而富贵如浮云，魏王因此劳役天下也终究因此而失了天下。所以，为人君者，当与民同乐。”苏护说完，看了一眼宋玉，见他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间，苏护看着那海中的蜃楼入迷。
钟丽秀推了一下发呆的苏护，“这海市蜃楼似乎是为你而出现的，也只有你才会对这个过去的平城那么熟悉吧。”
“是啊！”苏护感叹的说：“你看太极殿外有一条御道，御道东有左卫府，左卫府南边是司徒府，司徒府南是国子学，国子学南是宗正寺，宗正寺南是太庙，太庙南是护军府，护军府南是衣冠里。御道西是右卫府，右卫府南是太尉府，太尉府南是将作曹，将作曹南有九级府，九级府南是太灶，太灶南是凌阴里，这凌阴里就是皇宫藏冰之地了。”
苏护看着那海市蜃景，如数家珍一般的介绍着。谁也猜不到，那里到底埋藏了他多少年的记忆。
当苏护把目光移向城外，却见城外不远处，一座青山，一座酒楼，酒旗随风飘摇，端门之上写着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燕春楼。苏护心中悸动，再定睛去看，又遥见一个美人，抱着琵琶凭栏而立。那个美人头戴蓝田美玉，耳挂大秦宝珠，一头秀发妖娆盘曲，一颦一笑间尽是娇媚，合欢襦下，一条粉色长裙自胸部直直垂了下去，一行一止可见窈窕。不久之后，那个美人坐到窗前，看着青山，弹起琵琶，美目流转间却尽是思念之苦楚。
苏护情难自禁，泪湿青衫。他已经决定，待回到汴州后，他要打造一个最华丽的凤冠，然后带着角念的灵柩回去枹罕，安度余年。他还要在那里再开一座燕春楼，酿青稞酒，烹鲤鱼鲙，弹广陵散，赏风花雪。他相信，无论春夏秋冬，只要心中有她，她就一定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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