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小说 > 上帝们的那些事儿 > 章一 第三团队/陈东青线

  我是被一阵亮光给刺醒的,醒来的时候,我感到身体一阵冰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当我爬坐起来时,才发现我躺在一张军用的折叠床上,折叠床连床垫被褥都没有,就一张冰冷的铁丝床板,所以我才会冷得感觉骨头都凝固了。
  脑袋晕乎乎的,我扶着额头,脑海里浮现出了萧晨的脸。
  我还记得的最后画面是在地下应急核弹避难所里,萧晨一拳朝我打过来,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想起萧晨,我的胸口就像是火山喷发了一样,大团大团的怒气鼓动起来。
  我从床上跳下来,却看到萧晨就站在距离我不远之处,穿着他一件褐色长袖衫,看到他,我想要朝着他猛冲过去,给他个教训,我可没有忘记他对我爸爸,还有江雪清做了什么。
  江雪清把她的爸爸和妈妈,都给吃掉了……
  “萧晨,你这个畜生!”我怒气冲冲地挥起拳头朝他的脸面打击了过去,可是让我吃惊的是,当我的拳头距离萧晨的面部还有一寸时,萧晨却以惊人的速度甩过手来,用手掌稳稳挡住了我的拳头,更诡异的是,就在下一秒,萧晨的手腕就像是橡皮筋似的朝我的方向旋转过来,连带着我的手腕骨也是被硬生生地向上掰动,痛得我整条手臂都一阵酸麻,被卸了力气。
  萧晨松开了手,我也后退了两步,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酸麻的手臂,有僵尸病毒的力量,明明以我的攻击力可以一拳把萧晨打成残废,可是为什么我现在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变得和以前一样绵软无力的手,但是一抬头看到萧晨的脸,我心头的怒火就再次燃烧起来,我再次脚尖踩地朝着萧晨冲了过去,可是我还是被他用同样的方式单手拦住了,而且这一次,萧晨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我的胸口,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铁棍狠狠敲了一记似的整个人都被撞地踉跄后退了几步。
  “很吃惊是么?”萧晨扭动着他的手臂,杀马特式的乱发下是阴沉沉的眼睛,“你真的以为你是母虫真正的主人吗?”
  我一愣,错愕地道:
  “什么意思?”
  萧晨的唇角牵扯出一丝笑意:
  “陈东青,从一开始母体的主人就不是你,控制母虫的人一直就是我。我只是让母虫配合着你的思想进行各种变化罢了。我才是僵尸病毒母体的主人。你那天吃下去的,不过是比母体次一级的病毒体罢了。虽然权限比一般病毒要高,但是可不是什么母体。要不是这样,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个拥有世界之书权限的队长去参与那么危险的行动?”
  “你什么意思?”萧晨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不安的感觉弥漫上了我的心头。
  “你的身体里也有僵尸病毒,但那也不过就是上将级的,而我的母体是总统级的,你的一切行动和思维都会被你体内的病毒体反馈给我,所以我可以反向操控你的身体,如果不是我,以你的想象力,怎么可能在战斗的时候变出吸盘手和翅膀?”萧晨用极具讽刺的眼神看着我,但是他的话却真的结结实实给了我重重一击。
  想起我之前行动的时候我以惊人的战斗力一个人解决了军区里所有的军人时,我还为自己身体变得强大而沾沾自喜,可是难道这一切其实都只是萧晨在千里之外进行的远程操作而已吗?
  “陈东青啊陈东青,你太年轻了。”萧晨用一种像是长者看小孩似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极其不舒服。
  一种无力感在我的心头弥漫。这个男人简直就像是恶魔一样……难道说,从头到尾,我根本就一直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吗?难道说,我从来就没有逃出过他的手掌心一次?江雪清、曹红鲤老师、韩少锋、佟大为,还有年纪比我们都要小的童心怡,都只不过是他的棋子吗?!
  我疯狂地冲上去,一拳又一拳地打击着他,可是他轻轻松松就伸出手,像是挥开窗户上的灰尘一样把我的拳击一次又一次地挥开了。
  才不过打了十多拳,我就放弃了,因为萧晨根本就没有把我看在眼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在他的眼里,也许我只不过就是个可笑的孩子而已。
  强烈的无力感在我的心里弥漫着,我颓然地后退着,拉开了和萧晨之间的距离,疲惫地看着他。
  “为什么不杀了我?”我咬紧了牙关,这句话虽然让我自己都寒心,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你不杀了我?你什么都能做到?为什么还要留着我们?是为了嘲笑我们的智商么?还是觉得这样做很好玩?你把全人类当什么了?你把江雪清弄成什么样子了?!”我狠狠抽了一口气,浑身都在颤抖。
  “垃圾。”萧晨淡淡地说,“你们就是垃圾,每个人都是。”
  萧晨的每个字都像是针扎进我的心脏一样让我难受。
  “当然我也是。”萧晨说道,“但垃圾,不意味着是没有价值的,而我的价值,要比你们高一点。你是队长,杀了你世界就会毁灭,这就是我留着你的命的理由。”
  “以你的能力……你完全可以夺走我队长的权限,还可以夺走我的世界之书……你不是已经夺走了吗?”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萧晨冷笑了一下,“要不是因为我无法用操控你精神的办法夺走你队长的权限,你以为我还会留你到现在?在你昏迷期间,我就已经操控过你的思想,让你交出队长的权限了。但是,看来不是在自由理智意志主导下的队长权限交界,美夜子并不承认。这就是游戏规则。”
  萧晨的话让我的神智清醒下来,最最起码,我的生命还是我自己的,所以也就是说,我对萧晨还是保持着最最起码的威慑,至少,他不敢让我死,我也可以用我的性命作为威胁他的最后筹码。
  “我爸爸呢?江雪清呢?”我冷冷地问道。
  “他们的心理状况和生理状况都不理想,你如果真担心他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为妙。江雪清有韩少锋照顾,也没有你插手的余地。你在外面跑的时候,是韩少锋一直陪在她身边安慰她。你已经没有机会了,而且……”萧晨平静地说着,然后顿了顿,“世界的攻略马上就要完成了。”
  就在萧晨话音落下的时候,他从他的裤裆里取出了一只漆黑的通讯机,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通讯机的那头传了过来:
  “完成度已经到百分之九十九点六七,有加速的趋势,预计三个小时内能够到百分之百。”
  “我知道了。你继续汇报。”萧晨收起了通讯机,然后再次用他那张消沉又淡漠的脸对着我。
  “你把世界之书藏在哪了?”我问道。
  “藏在一个非常安全而且严密的场所。一般人根本进不去。知道地点的人只有我。”萧晨道,“我安排了被我用僵尸病毒操控的专门人员二十四小时时刻监控书的每一丝动静,每个小时向我汇报一次。这样可以保证书不落到外人手里,把不确定性风险降到最低。”
  我死死地盯着萧晨,没想到他居然为了保管世界之书做到了这个地步,这样既保证了世界之书的安全有保证了我们的行动自由不会因为世界之书的下落而受到限制。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他的思想过于缜密,而且他简直就像是魔术师一样把我们所有人当成他的傀儡,玩弄在他的手掌心。
  “我……昏迷了几天?”我感到身体一阵发虚,才意识到我自己恐怕昏迷了不止一两天。
  “一周。”萧晨简单地说道,“僵尸病毒基本已经随着黄石火山的喷发而扩散到全球,但是因为大气和全球性季风的具体运动是一个离散的动力系统,混沌状态下的风向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由于受到美国西部的 喀斯卡喀山脉下沉气流、北美寒流和太平洋沿岸冬季气旋的影响,僵尸病毒前期扩散速度比我预计的时间要稍微晚了几天。但结果,还是不变的。”
  萧晨定了定,阴暗的眼睛看着我说道:
  “如果你晚几个小时醒来,也许已经结束攻略了。”
  我的心砰砰直跳。
  可怕。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实在是太可怕,太疯狂了。
  我死死攥紧拳头,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对抗他。如果真的像是他说的那样,病毒母体的控制权已经在他的手里,我根本就没有伤害他的可能性。
  “我劝你最好去吃点东西,不然身体会受不了。”萧晨道。
  “呵呵,我的身体里充满了僵尸病毒,你不是说了么,这些玩意儿是可以无限繁殖的,我还需要吃东西?”我用讽刺的语气对萧晨说道。
  “愚蠢。”萧晨不屑地道,“僵尸病毒的确是能够无限增值,但那是在有意识的操控为前提下,如果你不进食,或者你的大脑意识消散,僵尸病毒就不会团结到一起组成基本元件构成你的人形身体,它们只会四下溃散。”
  我一愣。想起来也的确是如此的,僵尸病毒虽然能够在瞬间感染一个人,但是如果离开身体,就会失去活性,本身就不会无限繁殖,这就像是水遇到纸巾似的,会立刻沿着纸巾定向传递,但是在没有接触到纸巾的时候,水却是随机地向着各个方向胡乱蔓延的。
  “呵呵,不用你关心我的死活,你这个混账。把全世界的人类变成僵尸,然后你告诉我你这么做是为了全人类?你这种假惺惺的伪君子给我去死好了。”我愤怒地詈责道。
  “你害死了多少人你自己算算看!?”
  萧晨乌黑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的感情:
  “我可以不把人类变成僵尸,但是在上帝游戏的规则之下,你能找出其他的攻略方案么?人类灭亡,一切归零,人类延续,不管是保持人形还是变成怪物,至少有重建文明的可能性。现在的人类没有一个会感激我,但是一百年后活下来的新人类自然会承认我今天的贡献。”
  我冷笑起来:
  “变成怪物,还不如死了!你凭什么替全人类做主张?你凭什么有这个权力?要是全人类就是选择宁可全灭也不变成僵尸呢?而且,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赢别的队伍赢得这场上帝游戏的胜利?”
  萧晨嘲讽地看了我一眼,道:
  “这一点你没必要多操心,我早就通过全球范围的大样本随机双盲对照试验利用统计学的方法量化安排了一千万个五十人为单位的小组进行了人性实验。科尔伯格和理查德帕克式的道德问题对我来说早已不是问题,我已经彻底把人性和伦理道德的所有问题解开。而我的测试结果已经说明了,人类在极端情况下,就是偏向于自私自保的,42%的人会采取利己行为,40%的人会采取等死的无利无害行为,只有18%的人会采取利他行为。从这个调查统计结果推广开,我同样可以分析出这次参与上帝游戏的其他六个队伍会采取的道德心理偏向与博弈模式。只要明白了这一点,作出群体性心理建模分析,我已经有八成把握获得这场上帝游戏的胜利。”
  萧晨的言论让我震撼,甚至让我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拿全世界的人进行人性实验?这个人到底把人类当成什么了?只是小白鼠吗?!
  “你到底做了什么?”我惊怒地吼道。“你把人类当成了实验品?”
  萧晨冷冷一笑:“有什么稀奇的,本质上人类跟小白鼠都是一样的。人类对小白鼠进行实验的时候,会有怜悯心吗?我们也是一样,我们是要成为上帝的人,没必要再为人类这种低级的生命体太着想了。”
  我的拳头已经开始颤抖,要不是手臂的酸痛感在提醒我,我肯定会冲上去跟萧晨拼命。“你到底怎么做实验的?”我警惕地问道。
  “很简单,人类是一种趋利避害的生物,所以实验的条件也就无非是利益和威胁罢了。”萧晨走到了房间的一个角落,从一张钢桌上拿来了一本蓝色的活页夹,远远地丢给我,我打开一看,上面居然全部都是萧晨的各种实验数据资料。
  “把全世界的五亿个还存在着意识的活人分成一千万个小组,每个小组人数五十人,告诉他们我将在一周之后杀死他们,逃过死亡的办法就是每个小组五十人之间互相厮杀,决出七个胜利者,那七个人不但可以活下来,还可以获得我的一部分操控其他被僵尸感染的人的权力……对,就像上帝一样的权力。我做了和美夜子一样的事,只不过我的样本更大,范围更广,维度更多,而且时间不是一个月,而是一周……我已经超越了美夜子。”
  超越美夜子……
  这五个字给了我极大的冲击力。美夜子就是个女疯子,可是这个萧晨,却是个比美夜子还要可怕,还要疯狂的人。为了对付一个疯子,而要用另外一个疯子的力量,真的值得吗?我已经无法想象等到一切结束之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了。就算我们赢了上帝游戏,那剩下等着我的是什么?无数的断壁残垣,核爆的废墟,横行遍野的僵尸?这样的世界,我单单是想一下,就几乎会疯掉。
  “啊啊啊啊!!”我发疯似的朝着萧晨冲过去,可是他轻轻地一个起落,就后跳着退开了五米,我跟他已经完全不在一个能力层次上,再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和伤害了。
  因为几天没有进食,我的大脑晕晕乎乎,萧晨猛地冲上前来,对着我的腹部就是重重一记飞踢,直接把我给踢回到了床铺上,要不是我在落地的那一刹那身体表面冒出了大量的肉团包裹住我的身躯让我的身体变得无比坚硬,不然恐怕我已经吐血三斗了。
  “你赢不了我的。”萧晨用嘲讽似的口吻说道,“而且杀了我,你只会把全人类带进深渊,拿整个世界跟我同归于尽,这是你希望的么,你说我是恶魔,是疯子,那你现在做的,岂不是比恶魔还要疯狂?”
  我再次一颤,头上像是浇了一盆冷水一样冷静下来,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用像是看杀人犯一样的眼神看着萧晨,在萧晨的资料里,我清楚地看到了小组内部屠杀人数这样的实验统计,这个疯子,居然让全世界的人玩互相残杀,我简直无法想象那些被杀死的人和杀人的人那时候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
  “想知道在人性实验中活下来的都是什么样的人么?”萧晨淡淡地道,“自己看资料吧,没有狠心辣手的人是无法在残酷的生存竞争中生存下来的。不要以为和平主义的思想会保全你,在这个游戏规则下,没戏。”
  我低下头,看着落在地上的活页夹,心头在冒血。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是个实用主义者,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只要能取得胜利,什么样的行为手段都不过是工具罢了。飞机,轮船,火车,甚至牛拉车都可以把你送到你想去的目的地,我只是选择了其中最高效的。”萧晨站在那里,头顶上的吸顶灯把他的脸照得惨白一片,他那深陷的眼窝让他看起来就像是骷髅。
  “根据我的人性实验结果,只有百分之十八的人在极端情况下会采取利他主义,换到上帝游戏第一战区的七个队伍中,也就说,基本只有一个队伍会采取这种圣母型的利他策略,其他的六个队伍,极有可能有四个左右的队伍是极端利己策略,两个作用的队伍采取消极随常的策略,对上帝游戏采取既不激进攻略,也不消极反对的等死策略,陈东青,你就是属于那种圣母型的队长,队伍里的其他五个人也差不多,所以我基本可以断定,其他六个队伍里基本不会有像你这么懦弱无能的队长。”
  萧晨的话彻底击垮了我最后的自信心,强烈的挫败感在我的胸口激荡着,我疯狂地捶打着床铺,一拳又一拳地重重地敲击着地板,把青岗岩铺就的地面都敲出了一条又一条蜘蛛网似的裂缝。为什么我这么无能?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为什么!?
  我怒吼着,蹲在床铺前,用牙齿撕咬着床单,把枕头撕扯成一片一片的碎片,棉芯里的棉花絮大团大团地被我抛出来,漫天飞舞。
  萧晨只是平静地看着我,既没有阻止我,也没有教训我。我狠狠地把枕头砸到他的脸上,他也不闪避,软趴趴的枕头顺着他轮廓枯瘦的面颊滑落下来。
  我想起了被萧晨逼到精神崩溃的江雪清,可是现在轮到精神崩溃的人却是我,我想这个世界上被萧晨逼疯的人还远远不止我一个。我真的好想杀了他……可是在我心里最深最深的地方,却有一个声音,像是恶魔一样缠着我,告诉我,我不能杀他……
  萧晨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我把床上所有能拆的东西都拆了,一件一件朝着萧晨砸过去,可是他却无动于衷。到最后我大脑开始晕眩的时候,萧晨强制给我注射了葡萄糖溶液,之后,我就一直处在半昏迷和半苏醒的状态之间,蜷缩在墙角,看着在空旷的避难室里坐在一台钢琴前轻巧地弹奏的萧晨。
  就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我不知道这台钢琴从何而来,但是轻缓空灵的钢琴音响起时,每一个音节都在震动着我的心灵。
  没想到这就是迎接末日前倒计时的最后景象:一个人在忘我地弹钢琴,另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傻傻地聆听。
  时间匆匆地流逝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晨的通讯机再次收到了讯息:
  “完成度已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以上。预计还有最后一分钟完成攻略。”
  “我有数了。”萧晨闭目养着神,简单地回了一句,却没有停下手中弹琴的节奏,他的手指异常灵活而纤巧,所有的曲目都行云流水般地在他的手下荡漾着。这样一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却能够弹奏出这么富有美感和艺术性的乐曲,简直让人无法置信。
  我从臂弯里一点一点抬出头,看着弓着身子在钢琴前写意地弹奏的萧晨,沙哑着嗓子问道:
  “这是什么钢琴曲?”
  萧晨用他眼圈里的黑眼睛轻瞥了我一眼,道:
  “《上帝是个女孩》变奏曲。德国Groove Coverage乐队的成名曲。”
  话音落下间,萧晨按下了钢琴键盘上的最后一个琴键,他那一头杀马特式的乱发随着他高高举起双手的动作而上下飞舞。
  轻灵的琴键音颤动着我的心,而就在下一秒,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黑暗。
  “完成度……百分之一百。”一个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