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槃凰缘 > 第一八二回:上压下托法驭民;战区军团制统兵
  话说,更深夜静,刘秀讲述方毕。
  妘洛沉默良久遂道:“有人在治世神通广大,遇乱世则束手无策;有人于治世庸碌浑噩,逢乱世则如龙入海;亦有人从治世到乱世始终如鱼得水;有人自乱世至治世方显霸主王者本色。”
  治世庸人乱世雄,天下万物盘中棋;绿林赤眉决京兆;关内河北指关东。
  世事难料,人事不可不尽,天命不得不认。
  “孝孙童时便不喜孔孟之道、亦厌恶法家墨家道家,却是酷爱兵法兵书、治国安邦、天文地理、史书野记、奇门遁甲、鬼神人心等学问,常观天一整日而佛晓入睡,或一人执黑白云子不循棋谱常理独自对弈,或雨雪夜静坐坟地荒野用木石排兵布阵,或不吃不睡书写着让人难以捉摸的谓之战略国策,或自言自语让人听不懂的话语,还有……,总之是邻里间只道孝孙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散漫贫惰、怪诞诡异……,如此议论数不胜数,后来就习以为常了,我与孝孙相熟之后才知其并非乡间所论那般。再就是,家道中落,孝孙、我,还有大哥刘伯升相依为命,后其在驿置马厩谋得马倌,一干就是十二载,一顿饭食、半张安身之席,对其来说足矣,每月所领少许铜钱换得留宿客的书籍通宵观读,天亮客走即还,白日牧马之余随处可见其演练排兵布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今孝孙议事部署看似谈论自如,却依然难改其冷漠寡言本性,或许是这人世造就其如此。”
  “历朝历代治国所用驭民之策无非是上压下托。所谓上压,即是说民富不得使之安乐无忧,所谓下托,乃是民贫不可使之走投无路。富者倘若安乐无忧,朝廷何以驱使其心甘情愿为朝廷流汗劳作,所谓富者思权;贫者倘若走投无路,朝廷如何役使之累死累活为朝廷种地纳粮,所谓贫者思变,民之生计若不再受制于朝廷,则君主如何驾驭之。治国即是驭民为朝廷劳作耕耘,朝廷之主乃是皇族,仅凭皇族一家断然难以治理如此之大家业,故而尚需养奴仆组成朝廷。”
  妘洛饮罢一杯水,缓了缓气接着道:“至于人杰新贵,要么打击之,要么牢笼之,顺者则赐予其特权使之同化,此等人一旦拥有朝廷所赐特权则生怕失权,故而谨小慎微,且必须依附朝廷;逆者则剥夺其家业使之消失,杀一儆百,或劝化之,恩威并施。天子统八方、御万民、治天下,所依仗何物?无非手握官色名利、掌控荣辱生死,掌握此等名器,一言可给予,一言亦可剥夺,故而民之富须有上压之限,民之贫须有下托之界,以朝廷之名器统御八方万民。民,不能使其壮大至啸天,亦不可置其无望至死地,民愚则易治,民贫则易驱,地上之物取之少之,民富则国贫,天下之势此消彼长,民强则国弱。”
  刘秀细细听来,叹道:“孝孙与公子曾皆言,治世民苦,乱世苦民。”
  妘洛道:“文叔所言不差,我军兵马迅速发展,城池却未稳固,补给困难,粮草日渐不济,以战养战乃是当下最见成效之选择,然则在这乱世,贫苦百姓家并无甚存粮,或是仅供全家活命的口粮,再有就是名门豪族多在当地甚有威望人脉,还是分别对待为好,子颜破城之后尽可能取府库粮仓进行补给,口粮按量分配,民心不可失。”
  妘洛所说子颜正是吴汉。
  “公子吩咐谨记在心,我会与子颜说及此事。”刘秀犹豫再三,遂道:“子颜与孝孙之间芥蒂……”
  “同在军中,难免见地不同。”妘洛拱手道:“我还是很感激文叔,此次孝孙改变汉中军行军路线,又不告而别,多亏文叔从中周旋,方才缓解子颜等将讨伐之声。”
  “我了解孝孙,出走自有道理,这不是传来军报,是寻找汉中军三个营去了,坏事变好事,展开两线作战不失为良策。”刘秀说罢,犹豫片刻又道:“然则御军台决议,孝孙从御军台除名,不再是阁台,不能参与决策。”
  “两线作战,孝孙为一路主帅,全权指挥一方战场,以当下局势观之,或许……”妘洛尚未说完,只见其扶在榻上轻咳。
  “公子!”刘秀站起身,甚是担忧。
  “公子……”其身后站着的依兮在后面拍着。
  “不碍事。”妘洛朝着依兮轻轻摆了摆手,并示意刘秀坐下,继续道:“将帅人选还得御军台决议,就不说了。接前话说,孝孙做了十二载马倌只为谋生,虽说不甘却又无奈。人首先得活着,死了一了百了,那可是一钱不值,活着就有立足之地,活着就有一飞冲天之可能,那怕是千万之一可能。至于贫富贵贱,天地之间敬畏富贵,鄙弃贫贱,此乃世之常态。活着却只做个行尸走肉,那么被世人践踏脚下只能说自己轻贱自己,不能怨别人。世事无常,皇族民间亦是难论,乾坤扭转,天地颠倒,孝孙倘若当初自甘平庸、堕落,苟且偷生混阳寿,即便适逢当今乱世他不过军中一马夫,纵然战死也不过泥土中一骨罢了。”
  刘秀点头道:“果真如此,槃凰宫亦不会选定孝孙担当汉中王重任?”
  妘洛淡然一笑:“确切说是不会相识。”
  刘秀进而又道:“若我所料不差,槃凰宫相中孝孙不仅仅在此?”
  妘洛轻轻摇头:“槃凰宫诸位老师、前辈议定,只言让我慢慢去认识孝孙。”说罢,柔和一笑。
  刘秀略加思索,遂道:“我与孝孙自小相依,直到如今亦不曾看透。”
  妘洛咳嗽不停,刘秀遂连忙起身,并请妘洛入内歇息,天亮还要布盘对弈。
  依兮扶着妘洛入内,用药歇息,刘秀告辞离开。
  却说翌日,妘洛身子好转很多,御军台帷帐议事,部署双线作战。
  是时,御军台联合真定王刘杨、常山郡郡守鄧奉、更始朝廷尚书令谢躬,平定河间、广平、信都等郡县,随之一举攻破邯郸,邯郸天子王郎死于乱军丛中,赵缪王、丞相刘林不知去向,大司马李育剃发装扮逃走,大将军张参被诛。
  十余万兵马,御军台收其精壮编入军中,余下解除刀甲,就地开垦荒地,耕种放牧,至此邯郸朝廷灭亡。
  随之,真定国兵马返回封地,邓晨留在刘秀麾下。
  刘秀与谢躬皆率兵进入邯郸,同移帅帐入城。
  两军分城驻军,却势同水火,常起摩擦。
  刘秀数次劝谢躬归附自己,并言更始朝廷内忧外患,不能长久。
  谢躬以一臣不侍二主,主辱臣死回应之。
  刘秀遂于武灵丛台宴请谢躬,席间欲除之,却见振威将军、‘武瘟神’马武在其左右,故而不敢轻举妄动。
  宴罢,趁机同马武登丛台顶,刘秀试探之:“渔阳、上谷二郡突骑欲请将军统领,不知意下如何?”
  尚武的马武喜好强兵烈马,早有耳闻冀州强弩,幽州突骑。
  邯郸一战见识了刘杨之弟、临邑侯刘让所率冀州强弩,却是不见吴汉、耿弇麾下幽州突骑。
  闻得刘秀如此一说,马武连忙道:“末将愚钝胆怯,毫无方略。”心里却甚是欢喜。
  刘秀赞道:“将军久经沙场,知兵善阵,还望助我。”
  二人一番谈话,马武犹豫不决。
  五日后深夜,幽州突骑在吴汉率领下来到谢躬大营外,只言兵马移交马武统领。
  马武喜不自胜,擅自打开寨门请其入内,便在这时,吴汉率军跟随马武进入谢躬大营,两军发生冲突,吴汉率百名敢死之士直冲中军帐,斩杀谢躬。
  马武见状,不知何以处之,吴汉却以礼相待,传御军台军令,封马武为先锋官,谢躬部曲愿归附者则视为兄弟而欢迎之,愿归家者则视为百姓而欢送之,欲战者则赠其粮草,并允之休整三日再决雌雄。
  如此这般,谢躬所部皆降,马武暂带领之。
  吴汉三请马武统领幽州突骑,马武则三辞。
  由此则吴汉继续统领幽州突骑,马武单骑直往刘秀帐中见礼,并交出兵权,刘秀不从,请其回旧部继续领兵,马武再三请求留在刘秀帐前,如此这般,刘秀遂同意其请求,并盛宴款待之,谢躬余部近三万兵马归入御军台帐下。
  数日后,幽州十郡郡守在上谷郡守耿况、渔阳郡守为首下,联合上书正式归附刘秀。
  至此,更始所任河北二州官吏皆归御军台,下一步将要与盘踞河北的诸路起义军正面交锋。
  却说,御军台遂遣寇恂陈兵河内地界,更始朝廷所任司隶河内郡守、南阳郡棘阳人氏韩歆拒降,棘阳同乡岑彭遂奉命前往游说,并有平当老人执掌的司隶学坛暗中相助,且有大军压境,韩歆权衡厉害、审时度势,遂开城归降。
  至此,刘秀公然与更始朝廷决裂。
  却说,御军台决议:设立战区,组建军团。
  根据地域,将天下划分若干战区,并且依战时所需或形势变化随时调整战区所辖区域,战区都督一体统御管理其战区军政民事,另设战区御史,以协助都督,并向都督进言献策,提出异议。都督最终决策。
  御军台所辖兵马编制若干军团,军团最高将军称军团上将军,另设军团监军做为副将,上将军因非常之故而缺职则由监军暂代之。
  根据各战情、形势,御军台随时调动某军团编入某战区进行作战,亦随时从谋战区调出谋军团。
  各战区代御军台指挥其战区之内军团,以完成现阶段御军台所下达任务。
  战区根据御军台战略部署而制定其战区作战计划。
  军团根据所在战区作战计划而执行作战任务。
  战区与军团相互之间无从属关系,皆归御军台节制统帅、调动指挥。
  初次实行战区军团制,日后根据实际实施、战场发展、形势变化,御军台随时调整此战时兵制。
  首先根据战情、形势,设立乙字战区,下辖冀州、幽州,假设战场扩展至匈奴大漠。
  甲字战区都督由刘秀兼任,战区御史由冯异兼任。
  组建子时军团,吴汉、耿弇皆领大将军称号。
  吴汉为军团上将军,耿弇为军团监军。
  景丹、寇恂、王梁、盖延四人为偏将军。
  同时,吴汉封建策侯,景丹封奉义侯,寇恂封承义侯,盖延封建功侯。
  根据当下战情形势,子时军团暂时编入甲字战区战斗序列,完成御军台所部署甲字战区现阶段任务。
  另调拨精兵两万组成御军台直属支援部队,护军都尉朱佑为主将、骑都尉刘隆为副将,韩歆为军师,李文﹑李春﹑程虑为祭酒,冯愔为积弩将军,樊崇为骁骑将军,宗歆为车骑将军,邓寻为建威将军,耿为赤眉将军,左于为军师将军,驻守河内郡,接应、援助各处。
  “设立乙字战区,组建午时军团。”御军台再次共议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