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连续工作了一天一夜，身体十分困乏，早上把小酌送到乒乓球俱乐部，便回来补觉。
他刚刚要睡着，林亚菲出公差回到家里，她走进卧室换衣服时，声音把韩林吵醒，林亚菲正看见他那双疲倦的老眼：
“大白天的在家里睡觉，怎么对生活失去信心啦，还是趁我不在家去外面野了一回？”
“你回来啦，昨天出去走土穴去啦，一天一夜进账八千……”
“那我得尊称您为韩师傅啦，八千啊，是不是让你做完了食品雕刻餐台后，又让你脱衣扒光充当了海天盛宴的模特？”
“怎么会呢。男人若做了那海天模特，还不得被客人扔到大街上，然后向酒店里要精神损失费啊。”
“这说不准，如果用餐的全是女人呢，不跟你扯啦，睡吧，不过有一点你要牢记，去哪里走土穴都成，绝不能去我的酒店里给我丢人！”
林亚菲换好衣服，去上班，顺便去修车。
那新车外观看上去挺亮的，外行人可能错认为保时捷，可一跑长途那短板就看出来啦，上了高速路后怎么也提不速度来，一提速车身左右晃动，还走S形，她后面的车喇叭声按的天响。
所以这次省城之行，她真受够啦。她只好低速行驶，前面一辆保时捷车真可用神速一词形容，跟离弦箭一般，不过五分钟后她再看见那车时却是另外一种光景，撞烂了高速护栏，又猛冲三十米，撕开汽修厂的围墙，一直推进到修车老板的办公桌前。
前面进行交通管制，所有的车都暂停，交警正在勘查现场，林亚菲的心情好了一些，心想出事的大多是好车，顿觉低档车最大的好处是绝对没有那保时捷的气势与劲头儿，安全多啦。
她正在赞赏自己这破车，后面有一辆车开到她的一侧，那司机打开车窗冲她说道：
“姐，感谢你在前面限制着我无法提速，要不，也跟着那车进汽修厂啦。”
“这车还是开慢点好。”
“说的太对啦，不过你这车，是不是用的蒸汽动力要烧炭的？”
“不，用的是核动力，所以不敢提速。”
林亚菲并不生气，她知道这年月如果视力、听觉太敏锐，在天底下呆上三个月就得气成心脏病。
韩林睡了两个小时，起来接了小酌去吃快餐，要回家时亮亮打来电话，说下午带小酌去看庙会，一会儿亮亮骑着电动车来到，小酌高兴地跳上了表哥的电动车。
韩林回到家里坐在画夹前，正要作画时方才想起，林亚菲说的那句话，因为以前她曾告诫过他，去走土穴不能穿厨师衣服，不能说自己是画家，更不能去齐天海韵去显眼。
韩林心想，这可是有些麻烦，与金钱相比她更注重面子，但想起一天一夜能挣八千块钱，这可是许多的劳动者们不可相象的。同时也为她工作的酒店做了件大事儿。
他做完了那幅画，然后去街上姚铭芳的鲜肉店里灌香肠。王少强休班帮媳妇切肉，他自成了正式警察以后变了很多，以前他从不光顾媳妇开的鲜肉店。
在他们两口子切肉、调味、取肠衣的时间，韩林到附近的干货店买木耳、银耳、粉丝、腐竹、紫菜、火锅调料各，都是过年用的物品。回到家里把香肠凉在阳台上，然后擦窗擦门收拾卫生。
林亚菲晚上下班回来，他已做好饭菜等她。
“亚菲，今天是小年，要不，我开车把小酌接回来吧？”
“让她回来掺和啥？你觉得这小年、大年的还有什么年味吗？”
韩林听了这话，知道她在为他去齐天海韵走穴的事儿心烦。
“这一次我不该答应廖总的，看他那般坦诚，说你们酒店今年闲散事儿出了不少，酒店要抓住机会弄个亮点遮羞，所以我就答应下来，而且没有人认得我啊。”
“你不就是为了那一万块钱吗？”
“我之所以拼命赚钱，是为我的画儿做嫁衣。我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那黄小乐用一根单腿都能获得三山杯，我用双腿去走还走不成？”
“什么单腿双腿的？”
“金钱铺路与艺术修为齐头并进，这是两条腿。小乐想用钱摔出名气来，一时的昙花可以，只靠钱财成名成大器是不可能的。”
“这个你都明白，但你并不明白自己的将来，现在你已成了半个厨师。”
“好的厨师拿年薪……”
“破烂王年进百万！”
“你得给我时间，我跟你说过多回，画家成就大器要到四十岁左右，我从岱山学院辞职，能确保在这年龄段以前成为名手！”
“你醒醒吧，别用那些亮梦来麻醉自己！以后禁止走土穴，设定成家庭的高压线！”
“我就这么个赚钱渠道，又不是抢银行、砸金店、挖肝摘肾？”
“你如果真有那个胆儿，不至于生活得这般寒酸啦。”
林亚菲说完上了床，合衣睡下。
韩林无心吃饭，更觉得这小小房子容不下自己，想找个宽敞的地方透透气，他没穿外套走下楼来。
在楼下他碰到了武大宝，心里十分羡慕他。这武大宝起初是印刷宣传页，之后兼做纸箱生意，不但换了好车，又扩建了厂房，生活立竿见影。
韩林来到公园里，边走边想，变得不自信起来。或许他不该涉入绘画艺术的行当，靠艺术吃饭养家这实在是太难啦。
真不如寻点小事儿做活，像武大宝和文小丽，办起个五六个人的小厂，买卖不大，但收入直观，那小丽穿的狐毛外套有一万多块钱呢！
而他这几年有什么收获呢？他感觉真是有些愧对妻子啦，他不会舍得花上一万块钱为她买上一件衣服的。
围着公园转了几大圈儿，把自己的生活梳理了好几遍，考虑再三，绘画是他一生要走的路，是他为祖坟润色的路子。
唯一的缺憾是，成就艺术的路太缓慢，是求急不能、欲速则不达的，而像黄小乐那种鼓捣法，早晚要出事夭折。
他爱林亚菲，也热爱绘画，所以不得不对自己的生活进行取舍。那食品雕刻就是日进斗金也不做啦，把大部分时间用来画画。
而且翟一民的岱山美术学校春节后就要开张，自己又要有一笔额外的收入。
这么一想他又有了信心和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