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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狼羊一处 苦苦寻夫
  林安县县城。隆庆街二十九号。方家大院。前院大客厅。
  日军少尉高木弘智快步走到中川荣一的面前,立正敬礼,用日语说道:
  “中川司令官,打扰了。河谷队长命我前来,请你现在去县城西门检查防务。河谷队长已在西门恭候。”
  方达先惊诧骇异、惶惑费解地看着高木弘智,脑筋飞转:小穆怎么来啦?!他怎么会是日本军官啊?这下可要大祸临头了,真的是离死不远了。难怪中川荣一会知道二弟抗日牺牲的事情,小穆知道方家的事情太多了。怎么办?方家怎么办?
  中川荣一站起身来,看着脸色苍白、额头冒汗的方达先问道:
  “方先生,你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是被你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吓的,我好害怕。恳请中川队长雅量阔达,不要跟我计较。”
  “好,好。我不计较。但是,我要提醒你记住,方先生,以后应该只吃敬酒,平安无事。最好不要吃罚酒,招惹灾祸。”
  “记住了,我都记住了。谢谢中川队长。”
  中川荣一用日语向高木弘智下达命令。然后,迈开大步走出客厅、前院、外院,离开方家。钻进轿车,向西门驶去。
  方达先呆坐在沙发上苦苦思索着小穆是这么回事……
  一军曹带着一群全副武装的日本兵蜂拥着冲进客厅,把方达先团团围住。军曹左手握着军刀,右手按在右腰的手枪上,两只阴森森的小眼睛瞪着方达先,用蹩脚的汉语蛮横强硬地说:
  “方先生,你地,马上带着你地全家人搬到西院、北院住。前院、中院、东院,皇军地征用。你地,明白?快快地。”
  “好,好。我这就走,这就走。”方达先抓起放在身边的手杖,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两个日本兵端着步枪跟在他的身后。
  田媛秀领着女儿妞妞找到位于县城中心隆安大街168号坐北朝南的济世大药房。她走到柜台前,从厚布花提兜里拿出方济仁的素描像放在柜台上,满怀希望地向站在柜台里的伙计问道:
  “请问房琪仁在不在?”同时递上一块银元。
  药房伙计接过画得十分逼真的素描像看了一眼后顿时神色紧张起来,矢口否认:“不、不认识,俺们这里从来没有这个人。”
  药房伙计的表情、躲闪的眼神、说话的语气让田媛秀明白了,他一定知道丈夫的下落。她提高声音,语气非常肯定地说:
  “房琪仁以前在这里当过几年学徒、干过伙计,你怎么会不认识、不知道他呐?请你告诉我吧。”
  中年男掌柜闻声走了过来,拿起素描像看了看也肯定说:
  “小姐,很抱歉,本号确实没有你要找的这个人,你去别的地方、别的店铺再问一问、找一找吧,也许能找到。”
  田媛秀不依不饶地说:“房琪仁以前真的在你们济世大药房干过伙计,是他亲口告诉我的,现在他在哪里啊?我来找他有急事儿,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呐?你们不说我就不走了。”
  坐在药房东墙南窗下柜台后面的药房老板(方济仁的大舅郭
  怀义)闻声望去,眉头紧皱地想了想后站起身走了过来。他从掌柜的手里拿过素描像,认真地看了看,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穿着淡米色细布短袖上衣、浅驼色大摆裙、白线袜、黑皮鞋年轻美丽、端庄优雅的田媛秀,和依偎在她身旁漂亮可爱的女孩,初步判断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于是,他柔声温和地问道:
  “小姐,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找这个人呐?你是他的什么人啊?请问小姐尊姓芳名?”
  田媛秀仔细端详着眼前身穿天蓝色丝绸长衫,带着金丝边眼镜斯文儒雅、慈祥和蔼的郭怀义,微微鞠躬客气地说:
  “您好,您是药房的老板吧?”
  “是的,在下郭怀义。小姐,不要着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郭老板,我是房琪仁的妻子田媛秀,这是我们的女儿。现在兵荒马乱到处打仗,我们母女生活艰难,只好从北平一路逃亡来到林安县投奔丈夫,请您告诉我,现在房琪仁在哪里?”说着说着,田媛秀悲从中来禁不住潸然泪下。
  郭怀义伸手慈爱地轻轻地抚摸着妞妞的头,安慰地说:
  “田姑娘,别伤心,以前这个人确实在这里干过,但是他在几年前就辞职离开了,我们确实不知道现在他在哪里,不过我可以帮你托人四处打听打听、找一找。田姑娘,你来到林安县住在哪里啊?你带着女儿怎么生活呐?”
  来药房排队等着抓中药的老根叔碰巧看到了这一切,他先是惊诧疑惑,随后站在旁边背身不动声色认真地听着。
  “唉!”田媛秀掏出手绢擦抹眼泪,重重地叹了口气说:
  “三个多月前,朋友介绍我来到林安县城国立模范中学,教美术课,我带着女儿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可是我刚来一个多月就打起仗来了,学校就停课了,薪水也停发了。现在我已经没钱了,我和女儿的日常开销没有着落,生活非常困难。所以,我要尽快找到我丈夫,如果你们打听到了房琪仁的消息,请你们务必来学校告诉我。拜托各位啦?”
  郭怀义把素描像还给了田媛秀:“一定,一定。”
  “谢谢,谢谢。”田媛秀接过素描像放进提兜里,道谢后拉起女儿的手走出药房,心情沉重脚步迟缓失望地走在大街上。
  满腹疑惑的郭怀义走到药房门口,心情沉重地看着渐渐走远的田媛秀母女,愁容满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
  老根叔拎着中药包走到门口谦恭地笑着拱手道谢:
  “大哥,谢谢了啊,俺这就回去了。”
  郭怀义拱手还礼:“不用谢,身上哪儿不舒服了就赶快来药房找我。老根,请慢走。”
  一个伙计快步走到郭怀义身边轻轻地唤了一声:“老爷。”
  郭怀义不动声色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精明强干的伙计小声应道:“明白。”说完拔腿走出药房,向着田媛秀离去的方向快步追去。
  愁苦无助的田媛秀领着女儿在大街上慢慢地走着。老根叔拎着几包中药从后面快步追了上来:“哎、哎,姑娘,你等等。”
  田媛秀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警觉疑惑看着老根叔,把女儿搂在怀里不解地问道:“你是在叫我吗?你要干什么?”
  “田姑娘,你别害怕,刚才你在药房里说的话俺都听到了,俺没歹意,俺是想帮你。能把那张画纸给俺看看吗?兴许俺能帮你找到你要找的那个人。”
  “你?你帮我?你能找到我要找的人?你是谁啊?”
  “俺是林安县的老人了,县城里的人十有七八俺都认识,大家都叫俺老根叔。你看俺都这么大岁数了,俺是不会蒙你、骗你的。前边有个小茶馆儿,走几步就到了。你要是相信俺就跟俺去坐坐,俺跟你好好儿说道说道。你看这大太阳,别让孩子在街上晒着啦,来吧。”
  田媛秀抱起女儿跟着老根叔走进小茶馆,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此时茶馆里人不多,一个小伙计跟着走了过来。
  “伙计,给俺们沏一壶茉莉高碎,快着点儿啊。”
  田媛秀:“伙计,给我们来一壶上好的绿茶吧。”
  “好嘞,请二位稍等。上好的绿茶一壶!”伙计转身离开。
  田媛秀从花布提兜里取出素描像将信将疑地递给了老根叔。
  老根叔双手接过素描像一看,便脱口而出:
  “小六子,方济仁。嘿!画儿得真像画得真好,画的跟真人似的。瞅瞅,瞅瞅,这小六子多精神呀。”
  “什么小六子?谁是方济仁?老根叔,我丈夫叫房琪仁,房琪仁,你听清楚了吗?你是不是认错人啦?”
  “不会的不会的。田姑娘,如果你这画纸上的人没画错喽,那这画纸上的人他就是小六子方济仁。俺是看着他从小光着屁股长大的,还能认错了吗?不信,你自己好好儿的仔细看看,这小丫头的眉眼鼻子嘴巴,多像他爸爸方济仁啊?”
  “来喽。”小伙计端着木盘走了过来,麻利地把茶壶和两个茶杯轻轻地放在桌上:“请二位慢用,还用什么您言声儿。”
  看着小伙计转身离开后,田媛秀大惑不解问道:
  “我丈夫不叫房琪仁?他叫方济仁?那小六子又是谁啊?”
  “哦,俺忘了告诉你啦。小六子是方济仁的小名,在这县城里有一大半儿的人都知道,不信待会儿你出去随便找个人问问,方济仁是不是就是小六子?”
  “老根叔,您没看错人吗?”
  “俺看错了人?田姑娘,你没画错人吧?”
  “这张画像是我自己画的,我怎么会画错自己的丈夫呢。”
  “好。田姑娘,要是你没画错了人,俺就没有认错人,这就是方济仁。你要不信俺也没法子。”
  “他不叫房琪仁,叫方济仁。原来他告诉我的姓名和家庭都是假的,他?他为什么要欺骗我啊?”
  “咳,这还用问吗?是他小六子混蛋呗,从一开始就蒙骗了你,他压根儿就没想真心的对你好。”
  “我不信。我对方济仁是一心一意、死心塌地的好,他不会对我始乱终弃的,他不会是您说的这种玩弄感情的负心人。”
  “哼,信不信是你的事儿。可眼下明摆着是小六子蒙骗甩了你们娘儿俩嘛。田姑娘,你怎么还不信呐?”
  “好,好,我信我信。老根叔,我问你,以前方济仁在济世大药房当过伙计吗?”
  “他从来就没当过伙计,这济世大药房是他姥爷家开的,差不多快有一百年了,方济仁是这药房的半个老板,刚才你见到的那个老板是他大舅郭怀义。以前方济仁还常来药房坐堂诊病呐。”
  “哦?是这样啊!那药房的伙计和掌柜的为什么都说从来没有这个人啊?郭老板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呐?”
  “这?这俺就不知道啦。兴许是他们方家和郭家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难事儿吧?”
  “您是说方家、郭家有不便说出口的难言之隐?老根叔,您知道那会是什么事啊?”
  老根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谁知道啊?”
  “老根叔,我和房琪仁,不,是方济仁,我们分开有几年了,他是不是又娶亲结婚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