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武侠小说 > 红尘问剑 > 第六十八章 暴雨袭来

黎明初升,十大名门宗派之一的太武山下,几辆马车已经整装待发,这几天被交代万万不可私自下山的袁宿,第一时间围着装有兽皮的车去查看了一番,发现几天未见的兽皮毫发无损,喜上眉头。 陆乘风几位老道长带着各自侍剑道童,送师父下山,送秦公子一行人远行。

黄伯奚在陆乘风几位老道长跟前交代了自己离山后山上该一切照旧,开山迎香客,修道悟天理,每周天龙象湖敬先人,一样不能少。

各位道长没有去问阎王阁的事宜,大概知道眼前这位英气的公子走后,阎王阁也不会来袭了,齐声恭敬道:“弟子谨遵师命。” 临别之际,小道童刘守一依依不舍的递出太武剑,奶声奶气的问道:“师父,啥时候再回来啊,”老道脸上尽显宠溺,伸手接剑后抚须抬头,出神的看向这座独得一方灵气的太武山,见太武宫顶百鹤伫立,不嘶鸣,不盘旋,高挂屋顶,如高人俯视眼下那万里山河。

老道语气平淡的说道:“或许一个月,或许两个月,或许,会更久。”

小道童生气嘟嘴,心想居然还要等这么久。

师父初次下山时自己无拘无束在山上各处捡山楂追野兔,只是这般游戏早已玩腻,想着师父回来了自己也可以静下心来好好修道,不曾想师父才回来没几天,剑术道理半个字没教就又要走了,而且归期遥远。 小道童忍不住眼角似藏沙,抬手去揉,止住了眼泪,止不住话语,问道:“师父,为什么一定要送这位公子去金陵呀?”

黄伯奚弯下身去,捏了捏小道童白净的小脸,慈祥道:“这一路啊,即是送人,也是修道,等为师再回来,能教你更多,不好吗?”

小道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只觉得师父下次回来时还能变的更厉害。 听曹轻侯说过,从太武山至金陵往多了数也就大半个月的路程,秦萧楚知道老道长这番话的深层含义。

这条路,不好走。

秦萧楚携曹轻侯几人微微弯腰,朝几位道长作揖示意感激,也为这趟上山下山之行画上句号,转身走向早已停靠在侧的马车。 马车迎着太武湖面吹袭而来的秋风,向秦岭赶去。

山下道长道童始终注视车队远去,几天前,他们也是这般注视,注视着他们的归来。

陆乘风座下道童刘不二蹑手蹑脚走近大师兄刘守一,轻声说道:“师兄,师祖走了,我们上山去吧。” 

刘守一无动于衷不答话。 刘不二急了,低声咕哝道:“师兄,你说了要教不二的。”

刘守一显然听到二师弟的细细碎语,只是目不转睛,“等师父回山了,师兄再教。”

刘不二不信,缩着个脑袋试探的问道:“说话算数?”

“师兄骗过你吗?”

刘不二眉开眼笑,望着车队离去后卷起的尘土,痴痴地说道:“师祖早些回来吧。” 封山数日的太武山,在车队缓缓离开之后宣布重新开山。香客不问封山缘故,只顾接踵而至,烧香求缘求财求福。迎客峰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太武宫前陆放歌的巨像之下,再现人头攒动的繁华景致,山上道士不寂寞。

车轱辘声音掩盖不住秦萧楚这辆马车内传来青婵清脆的读书声。

青婵手中正捧着那本首页写有‘游历侠士必备’几字的,读着作书先生或是道听途说或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故事、寓言,每至深意处,秦萧楚总让青婵多读几遍,青婵也不厌烦,反而乐在其中。

青婵靠在车窗旁,有板有眼的说道:“公子,书中说从太武山去往金陵,必定要往秦岭去,从秦岭东边进关中、过中原、抵江南,最终才是东海之滨的金陵,也不知多久才能到。”

秦萧楚拉开车窗珠帘,看着窗外流转的风景,单臂懒散的搭在窗檐上,面带微笑地说着:“挺羡慕这位作书人,”并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青婵将读到的页码用一片树叶夹着,算是做个记号,随后合上这本轻放在一侧,眨巴着如珠双眸,似虚心求教的私塾孩童,问道:“公子,为什么?”

秦萧楚细眯双眼,感怀道:“因为他路过,看过,写过,给后人留下了东西。”

“作书先生不都这样?”

“所以都不简单。”

面对这番说辞,青婵无言反驳,嘟着嘴不服气的说道:“公子,你以前不这样的。”

秦萧楚怪笑着:“我以前怎样的啊?”

“你以前不会顶撞我这位读书人的!”

秦萧楚脸上升起笑意,戏谑道:“你这个读书人呐,读的只是那些笔墨,我呢,听的是故事,却在想着故事的画面,所以记得深,所以就要讲道理了不是。”

青婵自觉斗嘴斗不过,摇头晃脑故作惆怅道:“唉,公子真是越来越贫嘴了。”

秦萧楚笑而不语。

这支车队中,黄伯奚与袁宿算是有特殊待遇,皆是独坐一车。

初秋的清晨,有黎明却不出朝阳,今日天气阴阴沉沉,微风虽然凉爽,却也更显的苍凉,袁宿正在车内出神的望着车外秋风肆虐,神情专注似有心事缠身,良久过后似乎是想通透了,露出会心一笑,咕哝着说道:“几车兽皮算什么?”

黄伯奚正在车中打坐忘怀闭目养神,身形随马车颠簸而来回晃动,越是临近秦岭,越能感受到这座位名山经千万年而不衰的通天灵气,在经脉舒畅之余,也有些许提神之用。

从秦岭去太武山,又折回秦岭,车队两度路过夹在中间的贺风郡都不曾做丝毫停留,这座处于秦岭、蜀都、南疆交汇处的郡城似乎被遗忘了一般。

自太武下出发后,秦萧楚这支车队几乎以一骑绝尘的威风独自飞驰在宽阔的官道之上。然而商人担忧误失商机买卖,皆有赶早的习俗。

不论是迎面而来还是跟随而至,官道上的马车渐渐多了起来。

即便是官道上的车水马龙也掀不开高挂天际的那份阴沉。

原本以为是清晨天未亮,现在看来,是大雨将倾。

秦萧楚将手臂从马车的窗檐上缩回,将车窗板盖上,点燃车内油灯才得以借光,随后仰靠在青婵对面一侧,若有所思的说道:“要变天了。”

青婵毫不怀疑,身姿半跪在车内寻了件轻裘准备给公子披上,秦萧楚挥了挥手:“你忘了,我不怕寒了。”

青婵动作并无停滞,执意要披上,说道:“着凉了多麻烦,倒时候还要给你煎药,很累的。”

软硬兼施之下,秦萧楚无奈将轻裘披上,突然连接车夫位的木板被轻轻推开,从外伸出一只手来,“公子,要下暴雨了,把蓑衣递一下,”是苏长河的声音。

青婵转身将挂在车内的蓑衣一递,苏长河顺势一接,套在了身上。

眨眼间,大雨倾盆,下的稀里哗啦。

保持着仰靠姿势的秦萧楚一根根手指在车板上有节奏的敲敲打打,力道轻重缓急遵循雨声的滴落频率,随后缓缓闭目冥想,说道:“秋雨就是这般,天气阴沉许久,总是会知道要下雨,但不知何时会来袭。”好在马车木材用料厚实,隔音效果甚佳,不然这暴雨之下,车内彼此间的言语对话必然是听不见的。

看来公子还是喜欢这般的听雨,青婵见惯不怪,不去打搅公子的雅致,稍稍伸直了腿,活动活动筋骨。

无人附和也不觉得尴尬,秦萧楚继续说道:“官道行路难,大雨之下多有坑洼沟壑,苏大哥是画师,不曾想驾马车的技术也是上乘。”

青婵稍稍活动了筋骨后也觉得无趣,只能怜悯般的迎合正唱着独角戏的秦萧楚,出言说道:“公子,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秦萧楚脑袋一斜搭在肩上,不回话。

青婵再次轻声喊道:“公子?”

依旧没有回应。

青婵缓缓起身,掏出一床轻被,轻轻盖在已经睡去的公子身上,心想:“大概是累了吧。”

太武山上的灵气虽比不上秦岭,也有浓郁之极。在山上的这几日,秦萧楚没有片刻休停,只是打坐运气,似寻常习武者一般吐故纳新吸收灵气。

秋季暴雨,本是不适合赶路,行商旅客多半会找处地界歇息,待到雨停或小些的时候才会继续动身。

但是眼下周围马车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有增加的趋势,已经身披蓑衣独骑在前开路的曹轻侯依然发现这个情况,脸色不安,却也摸不透测。

苏长河也感觉到这份危险,轱辘声、马蹄声交相辉映,然而除了自己这近十辆车外,官道上其余马车似有将自己这支车队包围之势,苏长河将剑横置于腿前,随时可以出鞘。

正常的往来马车多数都会考虑到雨路湿滑,行车距离得保持一段空隙,但周围马车却逐渐收缩,隐约有包围之势、

曹轻侯时不时回头观望,率先察觉到异样,随后找了处小道勒马停步,身后装货载人的马车也跟着停在小道旁,寻常往来的马车都从身旁穿梭而过,只有些许马车紧紧跟随来到小道上,不做丝毫停滞,似乎并不担心被人发现另有所图。

独坐一车的黄伯奚抚须,淡定自如。

或躺或座的袁宿好不舒坦,暗自发喜:“曹大人可算是知道雨路不宜赶路的商道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