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北朝世兵 > 第二十四章 围城
一共十三头战象,被弄死八头,剩下的都受了惊吓,往回跑的过程中不仅踩死了几百士卒,还撞碎了木制的城寨。
江津港口就在眼前,如果能直接扼制住江津港口,就如同掐住了梁人的咽喉。就好像白起一样,可以恣意妄为。
萧铎为何不曾增援仅仅几十里外的江津港?如果只有杨忠的部队,也许还好说。但是当杨忠摆开阵势的那一刻,于谨与宇文护、韦孝宽已经到了襄阳南。
这是一种无形的压力,随时都会因为一个轻易冒进的决策而葬送了整个国家。他需要等,等广州刺史王琳,等江东的王僧辩与陈霸先。等待从南面过来一直遥遥相对的信州刺史徐世普和晋安王司马任约的援军。
如果能一直拖到所有忠诚于他的大臣前来勤王,那么西魏必然会退兵,也许他最起码能将西魏逼退至襄阳。甚至可以将他们全部坑杀与汉水,让他们的尸首断了汉水的水流……
当天下午,巨象冲破了城寨,杨忠看此是天赐良,命令全部将士,奋力冲锋,能先到江边的人赏金千斤,封都督,赏万户。
众人都拼了命往上冲,而敌人剩余的残余部队已经所剩无几,加上渡江船只较多,敌守将命令上船逃跑,并焚烧其余船只。
江津港,是江陵城与南方唯一一个可以联通的水港。没有了它,纵然百万大军,也难以援救到江陵,除非插了翅膀,硬飞过来。
赵烈方才把那人的尸体解下来,众人都以为是抓住了个什么大官猛将,然后捆在马尾上耀武扬威。哪知一看是一个小卒子,那些个文吏都有些不屑一顾,尸首而已,什么样的尸首没见过?
直到这时,赵烈才恍然大悟,杀人的人,没有身份地位,纵然给数千尸体的脑袋做成京观也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而那些大官世家的后代,哪怕是上阵带上几个歌舞妓,也会有人夸他用兵有方。
打仗的法有很多,并非一定要杀了大官才算是功劳吧?赵烈清楚地记得光是弓弩,就已经沾染了十几个人的鲜血,难不成不见头颅便不能算是功劳?
有些沮丧,这等战场上怎么可能有大官?那江陵城里才会有一抓一大把的官员,这里不过是为了帝王卖命送死的。
他下了马,安静地找了个地方坐着,马太累了,一整场战斗下来,几乎没停过,现在那马已经出口沫了,必须要休息。
闲暇之余,赵烈会偶尔想起寡妇,想起那个两世都可能不能碰,但是一直都渴望的那个女子。老实说他究竟差在哪里,自己也说不清,不过在别人的眼里,他与社会脱节的事情让人印象很深。别人都信西方的宗教,喜欢跪着膜拜西方,而他却一直坚守着中华文化的最后根源。
他们连“金戈铁马”都不知道究竟什么意思,以为是一个叫金戈的人骑着铁马,却嘲笑赵烈“lowb”。
要问赵烈可曾后悔过,他很难说出自己不后悔,但是他觉得自己的命运便是如此,从来都是如此。
有的人便是苦口婆心,依旧不能改变他决心送死的意志。而有的人即便你骂着他,踩着他,奴役着他,到了那一天,该是帝王的,还是帝王。
人生容不得后悔,自然也没有所谓“假如”一说。如同后世的那些“屌―丝”,一味逃避着现实的残酷,最后成为了他们自己都厌恶的那种人。
有什么好后悔的,人生便是如此,睡过污浊,饮过耻辱,纵然豪迈一时,醒来以后却倍加自责,而后为了缓解这种自责,更加疯狂地融入那一夜的烂醉。
正如与他人争夺,谁人不曾想飞黄腾达,腰缠万贯?人们幻想绝对的正义,最后却不得不屈从于现实。当你以为你已经努力了十年却一直不能有成绩的时候,你要想想别人为了自己的家族永年,用了前后几百年的时间才将众人奴役起来,他们如何会轻易放?有些话没有骗人,只是你没看到过,他们的努力,是曾经架着枪打|飞,以身犯险。
……
后方休整的人非常多,不仅仅有很多轻骑兵,还有很多重骑兵。甚至有的重骑兵守着战场上的马,寸步不离。
等人们去看才发现,那马的腿已经断了,根本无法再上战场了,而他的另一匹马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想走又心疼马,不去找马医又担心这马一辈子就这么残废了,再也上不了战场了。
赵烈看了看前方的战事,那些火把与燃烧的营寨连成一片光华,似乎是在开什么篝火晚会。而那厮杀的吼叫声与战马的嘶鸣又确确实实告诉所有人,这里不仅是战场,还是人间的地府。
他摸了摸马脖子,入处已经没有了汗水,感觉已经差不多了,方才骑上马,缓缓往敌方营寨走去。一路上都有被火烧伤的猛士,被人搀扶着退出战场。那里面的厮杀究竟有多可怕,没人能知道。
但凡是混战,一定会非常的危险,以乱打乱的时候,除非很多人走在一起,否则再强壮,再勇猛的人也会被人打死。
现在想回头已经晚了,那些督战的人允许你受伤或者没了武器退出来,但绝对不允许你逃出来,你可以打不过,但是你不能临阵脱逃,这种事情,有时候也得给些钱财,才能算是“负伤退却”,而并非他们口中的“临阵脱逃”。
城寨上方已经被西魏的军队占领了,火光下的旗帜飘扬,能让人在几百米外看的异常清楚。鲜血与火油铺满大地,马蹄踏上去都粘连不已。尸首横七竖八,甚至破损的寨墙下,尸体已经堆到了三米以上的高度。
没有犹豫,赵烈冲着大门就冲了进去。回首的那一刻,他似乎听到了丝竹之声,仿佛就在这个大营的不远处,似乎又在他来的路上,他没听错,也绝对不会听错。前世的他极为擅长音乐,对于成了旋律的曲调很是敏感。
这个年代……有没有情词靡调?
还没等他想完,冷不防从阴影处射来一箭。赵烈反应不及,只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脑袋,那箭矢“嗖”地一声,从他头盔上划了过去。
躲过了这惊险的一箭,赵烈赶紧从大门口那明亮的地方,躲到了城寨底下最黑暗的地方。
“怎么这个年代就有狙击了吗?”赵烈摸了摸自己脑袋上划过箭矢的地方,那里被箭镞划出一个长长的凹痕,幸亏这个帽盔上半部分是铁皮的,不然一定会从侧面穿进脑袋,直接从马上栽下来,接着摔断自己的脖子。
那一刹那让他想起了前世坐在自家工地的大楼底下,那自家的塔吊师傅和人家高层的塔吊撞上以后,自己就正坐在塔吊底下,如果不是自己反应迅速,那碰撞以后的塔吊上装载的瓷砖碎片已经要了他的小命。
那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命不该绝,这一次虽然穿越了,但是这也是命啊。
回头看了眼大门口,那火光照耀下的大门口那么亮,又很窄,根本没处躲,是个天然被伏击的地方。自己没死,真是万幸中的万幸。
他看了一眼周围,那些厮杀的人根本都红了眼,仿佛谁也看不见,只要是能动的,他们都会拼命去搏斗。
那个伏击他的人依旧蹲在暗处射冷箭,只是夜色很浓郁,虽然火光通天,但是给人一种光晕下朦胧的感觉,根本分不清是敌是我。几人相遇得多看上几眼,方才能知道是不是自己人。
周围的魏人一直都在被那冷箭放倒,赵烈却不慌不忙地扫描着附近最有可能的地方。不能贸然出去,那人射箭的力道极大,有可能是神臂,如果贸然轻进被他看到了,一定会在没找到他之前,被他钉死在废墟里,甚至有可能是火里。
周围的喊杀声丝毫没有减弱,但是这一切声音似乎都渐渐消失了,只有火烧木头的哔啵声,以及火油燃烧的轰响。
倒了四个军士以后,赵烈总算看清了那人所在的方位。他就躲在半燃烧的帐篷坑附近,那里虽然正在着火,但是确实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不过那里躲不了多长时间了,整个坑就快着了,他一定会出来。看好他的方位,在他一定看不到的角度,赵烈慢慢窜了过去,看好一块已经烧成炭的木头和透露着肉香的死人旁边。那里是他的必经之路,他一定会从那里逃离。
果不其然,那人甩掉了自己身上的湿毡子,急忙往外跑。他虽然猫着腰,动作很谨慎,但却不知道已经有人在埋伏他,他刚经过那个拐角,一个黑影猛地窜了出来,他猛地转身,显然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但还是心下一凉。
因为那人的刀,已经把自己的腰连带着皮甲都划出了一个大口子,那里面的一切如同不稳定气压的空气一样,拼了命地往外涌。过不大一会儿,他的眼神渐渐迷离,而最后的意识里,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跪着,还是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