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玉清集
从天上下来的仙人一开口就让顾卿辰一个趔趄，可周围的猎户都依旧保持着恭敬之态，不知是对仙人发自内心的尊敬，还是已对这个仙人的脱线行径习以为常。倒是与自称杜子言的脱线仙人同行的女仙子娄晚宁白了一眼，对杜子言的行径嗤之以鼻，不管他兀自坐下，之前她踩着的八边形盘状物飘到身前稳定下来。顾卿辰这才看清那是一个金属质地的八卦盘。盘面上的八卦阴阳鱼是镂空下去填充着液状蓝色晶体的凹槽，侧壁上有很多细密均匀，错落有致的纹路，蓝光闪烁间，这个八卦盘就顺着侧面的纹路展开，形成了一方精巧的工作台，一个蓝色的能量体阴阳鱼旋转着从八卦盘的凹槽中升起，漂浮到半空，让蓝光从四面八方充斥着这方八卦盘工作台上的每一寸空间。
“诸位父老乡亲们别着急，我们玉清宫家大业大存货众多，只要你有积分，我们永远有货，大家排队一个一个来啊！”第一眼看上去风雅无双的杜子言此刻哪里还像仙风道骨的仙人，倒像是上古时代向客人兜售品的小贩，只是他坐下之后，屁股底下的那个金属长方体里飞出一把寒光四射的飞剑，随着他向后一仰头，精准地成了他的靠枕，小贩却是没这两下子的。
坐下一旁正在筹备八卦台的娄晚宁又白了他一眼，他倒是会偷懒，如果不是当初他跟铸器殿的执事提出要在长阳剑匣上增加靠背功能时，执事跟他开出了4000仙玉的价格，让他肉痛而放弃，恐怕此刻他就真的舒舒服服躺在靠背上了。
排在第一的猎户恭敬的把几条紫色的晶莹植物根茎放在八卦台上，又抬出一个结了一层霜的奇怪动物尸体。一个抽屉从八卦台的一侧无声无息地打开了，娄晚宁熟练地从里面陈列的一排金属器物里捡出了一个长柄镜筒和一个钳状物开始检查起面前的战利品，看了片刻便报出一个数字：“156。”
“好嘞。”八卦台喷吐出一些蓝色的雾气，在货品表面结出一层透明的薄膜，杜子言心念一动，被薄膜包裹起来的货品就飞到了二人身后那巨大的流线型金属舱旁，被收纳进去。
接着那个缴纳货品的猎户就从怀里掏出一张蓝色晶卡递给杜子言。杜子言接过晶卡在袖子上一拂，告知那猎户现在有858积分，要不要购买什么东西。猎户表示要攒着，向杜子言和娄晚宁行了礼便离开了，然后就是下一个猎户上前。
顾卿辰特地注意了一下那个扛了一扇安全门的猎户，杜子宁脑后的飞剑一荡，如同切豆腐一样，几下把安全门的控制核心取出来后当即捏碎了，并没有收走安全门，也给了猎户一些积分，猎户高兴地换了一个小瓶子回去。一个个猎户结账购物离去，很快就轮到了李老五和顾卿辰。
在看到顾卿辰时，杜子言神色一动：“这位有些面生啊，是新搬来的朋友么？”
顾卿辰觉得坦言自己来自300年前肯定不太好，但是自己现在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说不出什么来历，只好当个黑户了：“我……大概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之前在哪我也不太清楚……。”
“从天上掉下来的？”杜子言的表情十分玩味，娄晚宁的目光也从八卦台上抬了起来，审视着顾卿辰。
“来，小兄弟，躺下。”杜子言拍了拍八卦台示意顾卿辰躺倒。顾卿辰依言躺在了八卦台上，蓝光笼罩着他的全身，让他感觉好像回到了以前在医院里做检查的时候。
“生理体征很弱，有轻微灵力内伤，没有接受入神和炼体改造迹象，体内也没有能量反应和植入构，是彻底的普通人。不过各方面的数值都有些奇怪……”娄晚宁向杜子言报告说。
“哪里奇怪?”
“我……说不上来，但总体上很不协调。”
顾卿辰心想自己患有“内战”症候群，加上环境大变，生理特征和现在的人肯定会有区别。
“那资质呢？”
“根骨极差，敏极差，根性平平，灵慧良好……”
顾卿辰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自己总算有个听起来凑合的评价了，看来似乎自己智商还是过关的。
“福缘……卓越？！”
“卓越？”
福缘？难道是幸运？原来得了“内战”症候群，已经算是脸黑的不行，这辈子告别彩票的人了，没想到听起来运气的评价竟然这么好？不是幸运e？连带着顾卿辰对这两位仙人神奇的高科技检测都有了怀疑。
“小兄弟，起来吧。”杜子言招呼着顾卿辰从八卦台上坐起，接着极为做作地轻咳了两声，摆出一副高人姿态对顾卿辰笑道，“小友，我看你天赋异禀，骨骼惊奇，可愿意来我玉清宫修仙么？”
“……”顾卿辰此刻觉得杜子言的脸十分欠揍，有种想一拳打上去的冲动，但是既然明显打不过，这种欲望还是要压抑下来的。如今自己也活不了多久，杜子言天上掉馅饼一样向自己发出了邀约，怎么说也利大于弊，如果能进入这些明显掌握着尖端科技的“仙人洞府”说不定自己的病情能有所转，也能进一步了解过去的历史，找到自己的家人，“我愿意！”
“甚好，你还有什么要处理的事么？”杜子言一下子就放下了高人姿态，嘴上笑意更甚。
“没有什么了。”顾卿辰摇了摇头。
“你先等一下，我们处理完伏龙镇的业务，就带你回山。”杜子言跟顾卿辰交代完，便开始继续处理业务，娄晚宁刚鉴定完李老五带来的蝎狼毒奶和尾针和一些零散的猎物给了180积分的报价。
“李大哥，你的积分够5800了，是要买之前订的晶玉坠么？”
“是，是。”李老五从杜子言那接过一个饰有玉石的漂亮银色项链，小心地揣到怀里，结束了交易，走到顾卿辰这边，“小兄弟，没想到你有这份仙缘能上玉清宫学道，下次见到你大概也是神仙中人喽。”
“承蒙大哥相救，我没什么财物，随身带的这些东西就送给大哥吧。”顾卿辰从身上解下战术挎包，卸下加装在腰上的枪套，递给李老五。
“使不得，使不得。”李老五再三推辞，但是在顾卿辰的坚持下还是收下了，他犹豫了片刻，掏出怀里的挂坠想交给顾卿辰，顾卿辰笑着说：“这才是使不得，我可不想冬至丫头追到仙山上来找我算账。”
李老五也笑了：“她呀，她可没这个胆。”
那边玉清集已经结束，娄晚宁身前的工作台已经收回为之前八卦盘的形状。杜子言走到那个运货舱前等着顾卿辰，顾卿辰最后向李老五作别，转身走向运货舱。
“喜欢这么？”杜子言笑着问。
“嗯。”顾卿辰回头望了一眼还在原地目送他的李老五，点了点头。
“是啊，我也喜欢，在这个世道很难找到这样的地方了，等以后诛尽世间天魔的时候，我大概会来这终老吧。”杜子言眺望着晨光下的伏龙镇，目光中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现在，顾卿辰也并不能完全理解杜子言心中，伏龙镇这样的地方到底有多难得。
“诛尽天魔？真不害臊。”娄晚宁咕哝了一声，狠狠地一指碓在杜子言的腰间。
“唉！别拆台嘛！难得有鲜嫩的新人可以耍帅。”杜子言做作地龇牙咧嘴状，“这位小兄弟，条件艰苦了一些，你将就一下，不出两个时辰就能回山了，要是无聊的话，在里面可以随时找我聊天，这位不可爱的仙子就不用找了，她不会理你的。哎呦！”杜子言说罢便又被戳了一下。
运货舱打开了一道舱门，顾卿辰探头看了看，钻了进去，舱门闭合，形成一个整体的舱室。舱室里面是柔软的凝胶状结构，，身体微陷在里面蛮舒服，透过半透明的凝胶有适宜的淡黄色光照进舱室里。
“这是平时用来运活物的，现在正好拿来运你了。”杜子言爽朗的笑声在舱室里响了起来。
“杜兄，在山上修仙都是干些什么呢？”顾卿辰问道。
“嗯……除了在山上修炼，学习，就是像我这样下山历练，赚钱了。其实修仙没你想的那么高深莫测，一些前辈大能们倒是能接触到时空的奥妙，但是像我这样的咸鱼，也就是一步步积攒资源，再强化自身。要想在修仙的路上走得更远，资源才是最重要的。”杜子言在舱外御剑而飞，凛冽的寒风在他身前就辟易开来，丝毫影响不到他。
娄晚宁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心想他又拿祖师玉清仙尊的训言出来卖弄。
祖师有训：想成为一个强者，天赋，遇，甚至努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资源。
山上还流传着祖师当时说的后半句：天源江千里沃野加上一个魔都才养出了程熵这个老小子，至于我嘛……嘿嘿。
老祖口中的程熵就是如今让世人闻风丧胆的魔帝。而至于老祖到底占据了多少资源，从另一位仙家泰斗一句略显夸张的评语里可见一斑：天下资源共十斗，玉清仙尊独占八斗。这句话到底是真心的美誉还是恶意的捧杀，这就不是他们所能了解的了。不过世人确实一直对玉清宫无数的法宝财富觊觎已久，还好玉清宫有无数的前辈大能和三件无上神器坐镇，才得以高枕无忧。
“杜兄，你们知道空间装备这种东西么？就是随身携带着，里面有很大的空间，能随时取东西那种？”这个问题从顾卿辰之前看到运货舱，就开始憋着了。
“空间装备？”杜子言忍俊不禁，“你神怪传说看多了吧，这东西不讲道理啊，要是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老祖魔帝都要抢的。空间跃迁宝器倒是有的，不过启用，维护和使用消耗的能源都是海量的，平时哪会用。”
……
李老五这时已经回到了家中，不出他所料，李冬至正在窗口处翘首以待，透过玻璃都能看到她期盼的目光，不过自己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那个大哥呢？”李冬至见父亲一个人回来，好奇地问。
“被玉清宫的仙人带到仙山上喽。”李老五笑着说。
“唔……”李冬至想到仙山上可能有的神奇景致，不禁有些艳羡，不过她此刻更关心的是李老五的身上，李冬至的大眼睛骨碌碌转，勘查着李老五的臂和背后，可是却一无所获，“阿爸，你带回来什么东西没？”
李老五强忍笑意摇了摇头。李冬至的神色一下自灰暗下来，强颜欢笑着，失望地转身回屋去看她那箱故事书里的《这个杀是暖男》去治愈心灵了。看到女儿可爱的样子，李老五觉得更好笑了。他感受着怀里项链坚硬的触感，想着自己该亲自下厨，准备点什么好吃的，想着在饭桌上掏出这串项链的时候，女儿的表情会有多好玩。这样的生活虽然艰难而清苦，但对他和女儿来说这大概就是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
……
当杜子言，娄晚宁和顾卿辰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顾卿辰已经有了些倦意，期间“内战”症候群还发作了一次，他孱弱的身体已经十分疲惫，当他走出舱门，运货舱放下顾卿辰，就在杜子言的指引下，飞向空中，顺着光轨飞走了。
眼前的景象让顾卿辰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一座几百米高的金属宫殿出现在他眼前，之所以叫“宫殿”而不是“大楼”是因为眼前的建筑和他熟悉的摩天高楼截然不同，走传统建筑风格，无数精致的飞檐斗拱，鳞次栉比，在高楼的各部分层层展开。宫殿的主题色调的暗哑的银灰，外部环绕着无数错落有致，循环转动的蓝色光轨。在邈远的天空中，一个晶蓝太极大阵发出淡淡的荧光，笼罩着整个山体。远处群峰丛云之间，无数亭台楼阁若隐若现，只有闪烁着的柔和蓝光彰示着它们的存在，无数乘着千奇百怪法宝的仙人穿梭期间，构成一幅顾卿辰此前无法想象的仙家气象。不过更让他震惊的是眼前的景物，有点让他似曾相识。他仔细地在记忆中搜寻着，终于恍然大悟，更加不可思议地望着这片圣地。
虽然模样大变，但这里确实就是他经常在新闻上见到的天基离子炮第三指挥控制中心——八景宫。
杜子言看着顾卿辰目瞪口呆的样子十分得意，张开双臂道：“欢迎来到玉清宫地上三十三宫主殿——八景宫。”
顾卿辰很想配合杜子言多惊讶一会儿，但是此刻他有一个更急迫的问题需要处理：他想上厕所了。
“那个……你们这……厕所在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