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炮伸遥指天际，从小凳子上微微起身，以一副阅历非凡长者的模样说道：“小子，你看，那是什么？”
“是云。”秦天顺着老炮指着的方向看去，几片苍云正飘在天际尽头。
它们形态各异，或可称白驹过隙不留踪迹，或可称展翅雄鹰翱翔天空，或可称女人身体卓越曼妙，除此之外，秦天便不能从中看得再多了。
“你再好好看看。”老炮摇头，显得怏怏不悦。
秦天诧异，云只能是云，还能变成神仙不成，或者说老炮的化有其他隐喻在这里面？
“是流云？”秦天再答。
老炮皱眉蹙眼，唉了一声，缓缓说道：“你小子，也蠢如鹿豕，自以为是，不可教也。”
“你咋骂人？”秦天反驳，别人说他笨，不够聪明，秦天自然不悦，他曾在权贵之下谋生，又带领队伍厮杀，略谋略胆识，皆跟笨字不靠边际。
“我这是在教你何为大道？我所指之处看似是云，又不是云，它是另外一番天地，你刚才所言，新世界的大门，说得很好，但亦非我说的新世界的大门，你可知道？”
“我不知道！”秦天摇头，若论历史，他还真不如老炮说的明白。
“那就听好！”老炮滔滔不绝似洪水泛滥的一般的讲起来。
“大宇所在，方是真正的天地，是大天地。你所在的地，不过是大宇浮陆之一，是一处小界，大宇一隅。你所顶之天，乃是另外一块浮陆，与此间天地的连接处，被称之为虚空，与我等相聚甚远。天之外，地之上，天地之大，是人无法想象的，历经无数顶级强者探索，有些浮陆揭开神秘面纱，可人力毕竟有限，终是不能探遍大宇之内的数不清的浮陆。新世界的大门所指是我们在前辈的引领之下，再登浮陆的通道而已。万兽朝拜，通道再开，直达另外一个世界，只是这世界，早有人访客，是那些强者为后世之人，开辟的通道罢了，有朝一日，你若也登等级强者之位，要去浩瀚大宇之内一探究竟，就会明白，真正强者的实力，那是匪夷所思的。”老炮讲起了新世界开辟的过程，听起来复杂，其实很简单。
这个新世界，并非是全新的世界，未知的世界。
而是有人先到了上面，发现了大陆，并且设下了大门，方便后世人探索，所以后世之人才能沿着前人的脚步，登上对于他们来说未知的世界，才能窥探新世界的一二啊。
“我觉得探索新世界，反而没什么意思。我在永恒之陆生活的很好啊，探索新世界这么难的事，我才不去。而且书上说，那些探索未知世界的强者，在永恒大陆上强极一时，但在整个大宇之内，却如同毛发，他们志气高原，敢于探索，落得一个一去不回的下场，也不知是不是死在了虚空之内了，可怜一世英名，本来风光无限，何必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秦天抱着肩膀说道。
老炮听了一半，气的胸腔冒火，猛地一拳砸来，秦天用余光感觉到了，一步跳开，躲开了老炮的拳头，然后冲着老炮挑衅一笑。“说你打不过我，你骗就不信，你那拳头打在我身上，估计也不会疼。”
“好你个混球，你就这点志气？你可知那些探索未知世界的强者才是真正的强者，他们追寻的才是人间大道！冠绝群雄，独孤求败，又能如何，那也不过是在此番小天地里傲睨一世，探索大陆，就是开疆扩土，为后辈子孙找寻可替代之地，当永恒大陆毁灭那天，还能到别处去繁衍生息。”
“我又不算强者，你看看我，原力不过将士二级，要升将士三级，只怕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需小半年时间。人生无常，就按照我这个速度，修炼到死，突破人豪不大成问题，但是到了上界，怕是有困难啊！而那些个有能力探索虚空之人，那个不是圣王以上的强者，让我成就圣王之位，这个梦，你来做罢，我可不做。”秦天理直气壮的说道。
秦天可不想把一生的时间都花费在修行上面，除了修行之外，这世间的一切他都想尝尝。
人活一世，有所求，所有得，有所舍，开心就好。
老炮哼了一声，坐下来，饮了一口酒，惄焉如捣。
“我此生走过很多地方，走到这里也就算结束了，以前是看清自己根基不行，做不到修行强者之位，所以断然放弃了继续修行武道，转而通过饱读诗书来实现人生抱负，可人间种种，是非曲折，又是人能预料到的？两条路我都未曾走远，穷极一生之力才走到今天这般田地，算心有不甘，岁月不饶人了，还敢有何奢望？但我见你，觉得你是个人才，所以才对你另眼相待，却没想到，你小子志气跟兔子尾巴一样。”老炮有感而发，简单的总结了一下这么多年的来的成就。
秦天认真的听完，失声笑道：“老炮你切莫神伤，正所谓人各有志，所要求的不一样，所走的路自然不同，那是你的路，可不是我的路，有大志如何，无大志如何，还不是一样活着？”
“拿着。”老炮不想再说下去，将酒壶扔给秦天。
城墙上，风声呼啸。
天际之外，浮陆不见，百里之内，黄沙依旧。
一老一少，酣畅对饮。
秦天所想，兄弟，朋友，乱世之下，如何自保？
秦天所求，亲人，知己，权谋之下，又当如何？
秦天之志，在远处，很远很远的地方，因为太远，所以只能看好当下。
强者当立，贫贱则屈。
浮陆，太过遥远。
虚空，太过渺然。
只有眼前，才是他的所谓的道。
小中有大，大中有小。
什么是大道，什么又是小道？
何不，指着苍穹，大骂一声，“去他娘的？”
秦天只知道，他若醉时，天地之间，什么大宇，什么大国，唯我最大就是。
酒过三巡，老炮已然是惺惺醉态，酒气飘到了眉头上，他摇晃着身体站起来，伏在墙垛上，半天也不吭声。
这点小酒，岂能伤秦天分毫？若他想醉，除非把自己的酒吧喝个底朝天，那才能痛快！
“要不了多久此地将不复存在，小子你我相识一场，我才告诫与你，早早离去才好。”老炮忽然说道。
万兽朝拜，途经之地都将化为乌有，这是常识。
沉沦小镇恰好在沉沦之地中间，万兽必经之地，老炮所言之意，沉沦小镇必遭横祸。
城下之人，他们安逸在日复一日的流亡的生涯之中，沉寂在一隅偏安的幸运之中，若连沉沦小镇都不复存在，他们又能去哪里呢？
“那你呢？”
“我么，没有去处，晚秋余年，就在这里，哪也不去，万兽朝拜啊，新世界的大门，人生能有几次会能够亲眼见到，不过你放心，若是见不到那扇大门，我是不会死的。”老炮波澜不惊的说道。
“老不怕死的说得很好，人生又能几次波澜壮阔？新世界的大门诶，想看的人又不止你一个，我跟你一样，也想看看新世界是个什么样，新世界的大门到底有几颗钉子？永恒大陆无边无际，却没有任何一处是我想去的，我蛮喜欢这里的，所以也不想走了。”秦天笑道。
“倔驴。”老炮气的骂道。
“只觉那边好生热闹，我晚上一窥究竟，说不定还能找到避开灾祸的办法，让兽群不从亡沦镇经过。”秦天望着黄尘绝地，突然萌生出了一个天真大胆的想法。
风雨欲来，城必摧之。
洞鼠还能知大地震动，倾巢而出。
蚂蚁还能知大雨即临，搬入高所。
人，难道就不能事先自保？
“你想干嘛？”老炮感觉的出，秦天心中有一丝心焰熏天之势。
“我就去看看那些野兽都在干嘛而已。”
“万兽朝拜，岂是你能破解的了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写什么？”老炮惊叹，秦天竟然有这种龙头锯角的想法，还还真是胆子大。
“不试试怎么知道？难道要在这里等万兽来袭，坐以待毙，别人行，我可不行。”秦天坚定的说道。
“那好，我晚上就去制备棺材。”
“你还没死呢，预备这么早？”
“不，我是给你专门预备的，等明天好给你收尸。你可知，你要去的是什么地方？”老炮再次确认秦天是否真的打算这么做。
“不就是那吗，我当然知道。”秦天轻佻的一指黄尘所在，表情从容不迫。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老炮感叹道。
“怕有毛用，我秦天生出来就没怕过什么，老虎我也能掰下它两颗牙来。”
“既是决定要去，那好，我老不死的陪你一起，若是万兽真的来了，这城中万民，命将如草芥，任其收割，谁也逃不掉。”老炮眼神笃定的说道。
“你少托我后腿，我可不带着你，你形销骨立，走也走不动，跑也跑不快，还是在城中给我制备棺材吧，我若是回不来了，尸体估计也被野兽吃了，又去哪里找？你就把我的破衣服装在棺材里面，做一个衣冠冢。”秦天很平淡的说道，老炮根本没搭理他。
秦天继续说道：“对了，你要是活的长久，就把我的衣冠冢建的远一点，我可并不喜欢这个地方，所谓落叶归根，我活着不想回去，但是死了，还想着能沐浴在故乡的风雪里。”
秦天不让老炮跟着，其实是保护老炮罢了，老炮若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是能称为亡沦镇的百事通？
原始老林之内，遍布凶猛野兽，想无声无息从野兽中来去，就是强者也难如登天，野兽被新世界号召而来，其野性大发，攻击力上升了几倍，说不定还有比野兽更凶猛的妖兽，秦天若去此行，则不比在强者林立的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更加凶险。
“哪里？”
“雪之国，索江岸，垃圾场。那我是走出的地方，葬在一棵大树下，哪里只有一棵树，很容易就能找到。”秦天沉定道
心如止水，若可称之为是一种境界，那秦天此刻便是。
秦天自幼困苦，从垃圾场中长大，那段岁月，永生难忘，那个地方，令他无比留恋。
那些发霉的面包，索江的清水，一众的玩伴，陪伴了秦天整个童年，垃圾场就是他的第二个母亲，现在是，以后也是。
秦天死后，一定要回去，回到母亲的怀抱里，在感觉不到母亲温暖的怀抱中，去幻想母亲的大抚摸着自己的温存。
老炮从未听秦天讲起他的故事，他隐藏的太深，好像是在刻意保护自己，就是老炮也无从查起，这里的人都不知道他从何地而来，曾经又遭遇过什么事情。
现在这个谜底，揭开了。
这个男人来自——雪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