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迫不及待,也知道自己传送时外界的一切是停止的,可宗言还是以不胜酒力的理由先回了房,确定周围没什么动静才进入祈愿池。他对自己的金手指还不怎么了解,谨慎些,总归是没错的。
  眨眼间,又来到他无比熟悉的空间。
  咋一看,四周仍是灰蒙蒙的,似乎与记忆中没有什么区别,可宗言的目光早已被突兀出现的那抹绿色吸引住了。
  他眯起眼睛,几乎将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只见,一株花骨朵静静立在水中,点点光华在花茎上流动,煞是好看。
  “真长朵花出来,有啥用?”宗言嘀咕了句,忍不住伸手去触碰。
  可刚摸到那还未绽放的花骨朵,耳旁似乎想起若有若无的声音,惊得他缩回手。
  呆愣了好久,他才又鼓足勇气,重新将手凑了上去,果然没错,声音就是从花束传出的,很是细微,要他凝神静气才能听清。
  “仙长,帮帮我……”只这一句来回重复。
  而随着这道声音,大串的信息涌进脑海,原来这个祈愿池乃先天功德至宝,被某一大能发现并炼化入了这神秘空间,成了修行的辅助。
  主要功能是联通万界,若有谁执念极深且福缘深厚,其心中遗憾与愿望会在池中具现。
  通过帮人完成心愿,祈愿池的主人则会摆脱限制,无代价的来往于各个世界,一面做善事,一面获取修行资源。
  而祈愿池也并不专门服务外人,每完成一个委托,使莲花顺利绽放,其中的功德莲子便可成为祈愿的消耗品,通过特定仪式,祈愿池的主人能随机得到某些世界的奇物。
  真可谓居家修行、获取功德的必备法宝。
  当然,也不是没有风险,宗言能得到祈愿池的认可并获得这些信息,说明前任持有者已经转世去了。
  甚至,对方临死前还拼命传回来了一些线索和信息,拜托接任者找到他的转世身,将之引入修行正道。
  不知过去多久,宗言才长长的呼出口气:“原来如此。”
  当初得到“祈愿池”这个名字后,他不顾羞耻的合十、叩拜、画十字,甚至连真主的名都喊出来,对着水池一顿许愿却没有一点点的回应,感情是因为姿势不对吗?
  而今第一个委托出现,祈愿池才认可他这个主人,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已有机会脱离凡人桎梏,大道可期?
  想到这里,宗言不由一阵激动。过了好半天,心情渐渐平复后,得到提示的他起身直接朝着四周的浓雾行去。
  这一次,完全不像上次那般遇到阻隔,宗言的身体一触及雾气,之前灰蒙蒙的一片瞬间消散开来。空间延展,眼前景象与之前已是截然不同。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吹拂在面庞,带来舒爽的气息。那是身前一棵桂花树散发出来的香味儿。片片花瓣被风吹落,又打着旋飞散在空间各处,落在他的肩头,洒在水池中,也晃晃悠悠的飘到了树下石桌上。
  宗言眯起眼睛,重又绕着转了一圈,终于确定,自己正身处一方悬崖之上,四面皆是峭壁,没有下山的路径。而且算上扩大的区域,其活动范围也十分有限。
  但只这样也令他感到满足了。相比之前灰蒙蒙一片的窄小压抑,这般明亮舒透才该是他喜欢的环境。
  而且,他也终于能看到天空了,尽管模糊,却仍能分辨出头顶的万道霞光。远处浮空的群山即便布满了马赛克,在他眼中也是缥缈迷幻的。天边长鸣盘旋的仙禽与浩瀚云海,不正与他这个未来大能的气质相配吗?
  咳!YY了几秒钟,宗言努力收摄心神。现在想这些,还太早。
  冷静下来,他继续朝四处打量,突然神色一动,两步跨到石桌前。
  等看到眼前的事物,才挑起了眉毛。只见,白色的桌面上,静静摆放着一个手掌大小的木偶,一本薄薄的书册。
  可能是前任留下的。心中思索着,他先拾起书册,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翻开扉页,不知何人留下的批注才映入眼帘。
  都是熟悉的汉字,细细阅读后,宗言脸上不自觉泛起一抹激动的潮红。
  按批注所示,此书名为《小筑基法》,属于道家的入门心法,简单易学且进境极快,更难得的是其平和无害,无论何种资质均可修习。
  迫不及待看下去,可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无他,上面的字分开都认得,可连在一起便令人抓狂了。
  赤龙搅水津指的什么?微摆摇天柱又是几个意思?
  更别提作为一个普通人,他根本认不全上面所述的各处经脉。
  过了许久,他长叹着合上书册,将之揣进怀里。有总比没有强,大不了出去后去学认脉,功法有了,还怕麻烦吗?
  接着,他又将那个丑陋的木偶握在手中仔细打量,这是由木头捆绑成的人形物件,五官被雕刻的七扭八歪,制作粗糙至极。
  能被郑重其事的放在这里,按理说应该也不简单。可到了手中,既没有如许愿池那样有讯息传入脑海,上面也完全没有文字标记,仿佛这木偶就是普普通通的东西。
  不明用法,更不知效果,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想不通,宗言便暂时将之放在一边,又在周围乱转起来,几乎将此地翻了个底朝天,总算确定再没有前任遗留。
  略有遗憾,却也在情理之中。前任只有一道灵识跑回来留了言,身上物品都已陷落。能留下一本入门功法已经算他走了大运。
  坐在石凳上休息了一会儿,宗言又将目光投在祈愿池,望着那随着山风微微摆动的花骨朵出神,该考虑如何完成委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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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言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四外仍是漆黑,天边仅仅泛起一抹鱼肚白,老板娘养的大公鸡都还没起呢。
  生物钟这东西,真没法说,不过将近一个月,他已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
  昨夜辗转反侧,很艰难的入睡,这时其实也困得厉害,但他丝毫没有躺回去再睡一会儿的心思。
  也不知是不是“新手任务”的关系,这次是委托时间短,目标明确,看上去似乎很简单。
  亡者是个叫刘丫的小姑娘,她是被土匪摧残致死的,而在此之前,全家老小已经相继遇害。她的心愿只有一个,不希望家族为了躲避战乱再跑到那座山上,似乎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只要不到山里,那他们全家就是安全的。
  但宗言却是有些犹豫了,委托中提到了两个关键词,家族还有战乱。很显然,即将要去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太平年景,可谓兵凶战危,时局动荡。
  自己细胳膊细腿,就算干了将近一个月的体力活,过去不也是送菜吗?
  可若是不接,过几天花就枯萎了,没有更多的信息,他完全不知放弃这次任务祈愿池会有什么变化,万一不再有新的委托出现,那自己的机缘就真断了。
  嗯,咱起码也是个穿越者,而且还变得年轻,今后注意保养,维持健康饮食和作息,兴许能多活好多年呢。
  宗言努力在心里给自己的怯弱找借口,一面慢悠悠地下了床。
  没去找衣服,而是轻手轻脚的将端着木盘,将里面的艾草灰烬倾倒在院子的菜田里。
  尽管视线依旧模糊,天地间也只有东方的点点微光,但他早已熟悉了这里,很容易的到了水井旁,三两下将裤子脱了仍在一边,拎着瓢从缸里取了水,一把浇在身上。
  这是酒肆偏院,围墙高大,一直被当做仓库和员工宿舍,老板娘和丫环是绝对不会到这里的,尤其是这种时候,格外清净。
  霖城这地方夏天跟火炉一样,夜里倒凉爽些,可一觉起来仍免不了浑身臭汗。放置一整天的水,一瓢瓢的被淋在身上。
  可不知为何,往日带给他无比舒爽感觉的水流,今日竟带着井水般刺骨的冰凉,刺激的他直打哆嗦。
  也一下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他咬着牙,猛地一把将水瓢甩进桶里。
  不知道也就算了,明明有机会却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姑娘惨死,他过不去心底的那道坎。咱可是带着金手指穿越的,这么幸运的事情都能遇到,不信会折在一次小小的任务里。
  当然,做些准备还是应该的。
  想到这里,他澡也不洗了,急匆匆回去穿戴好,赶往大堂开始自己的工作。
  他一边清扫地面擦拭桌椅,一面在心里反复推敲着得到的委托信息,考虑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等到天光大亮,宗言心中已有了计较。
  好不容易等到天光大亮,那边柳壮已洗漱完毕。
  两人打了招呼,又一同去后厨,劈柴的劈柴,做饭的做饭。
  元气满满的一天从柳家酒肆的一缕炊烟与丫环小翠与柳壮的拌嘴开始。
  吃过早饭,宗言如往常一样见到了老板娘,因为不忙,他很容易请到了假。
  将来时的浴袍打着卷夹在腋下,他乐呵呵的出了门。
  其实天还早,整个霖城刚刚从静谧中醒过来,街道两旁的店铺都还没有开门。
  宗言依照柳壮的描述,一路沿着大街朝西走。
  安定下来后,这还是第一次出门,其实这段路他刚穿越时大约也走过的,只是那时心里慌乱,已完全记不得的了。
  街面上充斥着饭菜的香味儿,各种声音也渐渐嘈杂,不时有人从身旁行过,步履匆匆。他却走得很慢,因为怕错过招牌。
  不分男女,也难辨老幼,模糊的视线,让所有一切都化作各色光影在晃动。
  这些纷扰俗事与人间烟火,他也曾混杂其中。
  可随着一个决定,都已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