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死亡啊……”
伴随着低沉的声音回荡，天空之上那张由厚厚阴云隆起形成的模糊脸孔有了神采，阴云深处的雷霆凝聚形成一双闪烁着电花的眼眸，眼瞳深邃且平静，注视着下方海域。
一瞬间，巨大龙卷不再转动，海面不再起伏，深海的鱼类和畸变种没有任何声息，哪怕跃出海面也依然保持着固定的姿势悬浮在半空……
他，祂如同神明一般凝固一切，让这片沸腾的海域化为死寂！
死亡？
祂指的是死神本源之力？
卫恩怔怔的盯着那张脸孔，身体止不住的颤抖，那是对无上存在的战栗，是对自身渺小的认知，是紧跟脸孔出现恐怖威能，让他哪怕移动眼瞳转移视线都做不到。
事实上，不仅他的身体，他的本源、灵魂、精神也都被束缚住，只能蜷缩在体内某处。
不知不觉间，他那双仰望天空的血红眼睛渐渐浮现一层晶莹，似是盈眶热泪般凝聚成一颗颗血珠，沿着眼角滑到鼻翼，继而在下方森森白骨下颚染上一层殷红之色。
这就是神灵吗？
就是真实杀戮之主麦卡利斯特，面板评价的掌握“真实”和“杀戮”两个国度的垃圾？
如果祂是垃圾，那我算什么？
卫恩心里嘲弄，既有对自己的无知，也有对那张脸孔的震撼。
眼眶处一片灼热让他陷入到黑暗中，看不到任何东西。周围的寂静无声，也让他听不到任何声音。
甚至连体内被“禁忌物2-77卡雷尔的呢喃”加持的力量，也仿佛消散一般，没了之前那种膨胀感。
这一切，无不昭示，那位真实杀戮之主的强大！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地等待着审判降临！
不远处的伦纳德号也停在了海面上，站在甲板上的克蕾雅死死地抱住黎明之主的船首像，低垂头颅不敢让她的脸露在外面。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手中的黎明之主雕像，在阴云浮现那张脸孔时，空洞的木雕眼睛里隐隐亮起一抹晶莹光辉。
这时，一道恭敬谄媚的声音打破寂静。
“伟大的真实杀戮之主，您忠诚的仆从阿戈斯蒂尼奥·哈维祈求您，请您降下神罚，灭杀这里的一切！”
“神罚？”
阴云中的脸孔上那双电光闪耀的眼眸，映照出这片海域的一切，黑色马车，金字塔，巫师，机械傀儡，垃圾信徒……
祂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看到了卫恩的法术效果，看到了机械傀儡和狙击枪上凝聚的黑芒，也看到了那艘有着黎明之主雕像的伦纳德号……
“是死亡啊……”
祂再次重复了一遍，目光落在卫恩身上，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问道：“告诉我，你的死亡本源从何而来？”
瞬间，卫恩察觉到身上的威能压迫感消失不见，本源力量扩散，灵魂得到滋润，精神力量再次延伸全身，可以控制血肉、骨骼、器官活动。
“我？”
血红的提示信息接连闪过，多数都是在卫恩被凝固时就该出现的。
是因为真实杀戮之主控制期间，面板上的信息也传递不出来？还是因他本源凝固不能查看信息？
卫恩不得而知，但面板上的内容却让他十分在意。
自从遇到掘墓人之后，面板对“真实世界”和“杀戮之主”的评价内容都有微调，从最开始的墓地，到现在的伪神，似乎他/她发现了那麦卡利斯特的秘密？
不过这时候，显然不是深究的时候。
卫恩微微仰起头，小心的瞥了眼天空，察觉到身体没有出现侵蚀负伤后，长出一口气，说道：“您指的是死亡本源力量吗？那是我从一些特殊亡灵生物身上提取出的。”
“哦？亡灵？”
“是的。”卫恩顺从的点点头，人在阴云下，不得不低头啊。
阴云之上的脸孔那双眼瞳微动，耀眼的电光迸发出几道细小的闪花，击打在卫恩身前海面，“继续。”
继续？
“按照亡灵世界那位守护者所说，被我提取的亡灵生物很古老，虽然它们的实力不强，但却拥有一个十分特殊的身份。”
卫恩目光落在被闪电击穿的海面，那里形成了两个深邃幽暗的洞口，海水灌入时，并没有覆盖其上，而是诡异的沿着边缘下落，仿佛那里彻底形成了一个管道一般。
他不假思索的胡扯着，将死亡本源的由来甩到亡灵世界守门人和那些拥有“死侍”身份的亡灵生物身上。
既然这位貌似伟大的真实杀戮之主能窃取两个国度，那被祂知道死亡国度以及那位死神奥拉奈尔的存在后，会放着不窃取？
但那样一来，他这位随时可以偷渡到死亡国度的小巫师，会有什么下场……傻子都猜得到。
“亡灵世界的守护者……维拉乌特吗？”
脸孔嘴巴张了张，阴云割裂开，露出云层之上的红月，那抹红晕照射下，让祂又再次闭上，只是嗫嚅嘴唇说道：“特殊身份的亡灵生物，‘死侍’？没想到他竟会是亚捏斯……”
亚捏斯？
死亡掌控者？
“伟大的真实杀戮之主，您知道维拉乌特和死亡掌控者？”
卫恩记得面板上说过，死神奥拉奈尔的苏醒进度只有三，也就是说连他在内只有三个人知道祂的存在。
上一个叫出奥拉奈尔名讳的人，是小丑伦纳德先生，那么……
阴云上的真实杀戮之主麦卡利斯特是不是第三位？
很快，卫恩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你很精通贡萨雷斯语，不过……”麦卡利斯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瞥了眼匍匐在海面上的掘墓人，低低的笑了几声，“我身为真实世界，杀戮国度王座之上的主宰，理应满足仆从的祈求……”
满足仆从的……祈求？
神，神罚？！
卫恩瞪大眼睛，下意识就要闪烁或者使用疾影步躲进死亡国度里。
嗡！
但不等他有所动作，一股更加恐怖的强大压迫从上方落在他身上。
与此同时，那张脸孔也随之下落，闪耀着电光照在他周围形成一道如同聚光灯般的效果，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身体。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此刻的他不仅不能控制身体，那有如实质的威能正疯狂撕扯挤压他的身体，那恐怖的力量仿佛要将他整个撕碎。
身体内本源、灵魂撕裂疼痛，让卫恩惨叫出声，“啊——”
该死，动啊，动起来啊——
另外一边掘墓人察觉到这道重新出现的熟悉力量，所有嘴巴都上翘几分，齐声说道：“感谢伟大的真实杀戮之主，吾等必将毁灭虚幻世界，将这里彻底化为真实国度的延伸！”
而在伦纳德号上，克蕾雅同样脸色惨白。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身体更是蜷缩在黎明之主的船首像之后，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躲避阴云上的存在。
卫恩……
她听到了卫恩的惨叫声，知道此刻的情况有多么危险，她……如果她出去，那她的下场也会和卫恩一样……
我，我，我……我该怎么办？
焦急恐惧间，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更多的记忆。
记忆中，那道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身影，端坐在一张黑色王座上，身着紫金长袍，形态端庄威严，好似俯瞰世界一般。
我名——克蕾雅·由莉·比翁迪尼！
我一定会带领黑夜帝国，将你们这些妄图毁灭世界的杂碎，一一击杀！
“我，克蕾雅·由莉·比翁迪尼……”
克蕾雅仿佛拥有了无限的勇气，哪怕身体剧烈颤抖，依旧颤巍巍的抬起头注视着阴云之上，喊道：“在这里！麦卡利斯特！”
要救他！
哪怕是死！
“哦？”
麦卡利斯特那张巨大的脸孔一滞，眼瞳里映照出那艘白金船上的娇弱身影，“你，木偶女王？”
他的心神出现一丝恍惚，对下方海域的压迫出现一瞬的停滞。
灾厄种？
白毛少女？
卫恩精神恍惚，尽管身体的伤势快速恢复，但本源和灵魂的伤损依旧令他疼痛难忍。
但他仅存的意识，依然在心内传递出一个声音，不要来……缇娜……不要过来！！
克蕾雅……快逃……
“是了，你没有死……”麦卡利斯特脸上笑容扩散，好似发现了令他高兴的事情，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由低沉转为高昂洪亮，伴随着猛烈的气势搅动着阴云翻滚，闪电雷鸣不断，仿佛要降临在这片世界。
“哈哈哈……你也不会死！但你的归宿，是‘真实’！”
紧接着，翻滚的阴云里缓缓凝聚成一只巨手，向着克蕾雅落了下去，“跟我走吧，木偶女王，‘真实’会有你的黑夜帝国，以及黑夜军团，亦或者……”
“哦~是吗？”
几秒时间，克蕾雅的身体不再颤抖，脸上也重新挂了笑容，似乎回到了最初在卡斯特城邦和卫恩初见时。
她的目光落在卫恩身上，看着他痛苦的趴在水元素精灵脑袋上，看着他那张被禁忌物的力量加持形成的畸变，眼神逐渐柔和起来。
下次再见了，卫恩……
巨手将克蕾雅握住，从伦纳德号上缓缓裹挟向上。
“哈哈……”
阴云上的笑声犹在，祂的目光始终在克蕾雅身上，仿佛她一人抵得过下方所有，哪怕那名掘墓人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克，克蕾雅……”
卫恩抬起头，看着巧笑嫣然的克蕾雅，哪怕她身处在阴云上，依旧笑的妩媚灿烂。
克蕾雅看到他的目光，嘴唇无声的张了张，纪元遗物……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等你……
卫恩眼角流出两道血痕，他看懂了那些话。
“差点忘了，还有祈求……”
真实杀戮之主麦卡利斯特注意到下方的两人，眼瞳深处闪过一丝诧异。
他仿佛回到了上个纪元，回到了那遮天蔽日的黑夜大军之侧，看到了木偶女王疯狂、绝望的那一刻。
这一次……你的选择……又会是什么？
是他吗？
不，应该是我！
下一秒，他不愿再为了一只蛆虫多做思考，眼瞳里射出一道闪电裹挟着若有若无的灰烬和鲜血落下。
死！
“不要，麦卡利斯特！”克蕾雅脸色骤变，猛地回头瞪着祂，“他死了，我一定会杀了你！以黑夜女士之名！！”
呵！
黑夜女士？
麦卡利斯特的笑脸无声且轻蔑，巨手依旧带着她，身后出现一道深邃黑暗的大门，缓缓打开。
蛆虫，死了就死了……
真以为黑夜女士会从那里再走出来吗？
如果可以，早在上个纪元，她就该出现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阻止我！
恰在此时，一道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卫恩身侧，迎着那道闪电张开一只小手，隐晦和不祥的气息向着天空笼罩而去。
“缇娜，讨厌你！”
就见一道黑色闪电从她身上延伸而出，撞击在那道裹挟灰烬鲜血的耀眼闪电上，没有剧烈的撞击声，也没有任何震荡扩散，两道威能相等的闪电直接一起消融。
来人赫然是白毛少女，以及被她拎着的小丑玩偶。
然后，一道巨大的虚影出现在她身后，那仿佛和阴云齐平的长发女人，目光落在阴云脸孔上，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是你啊，麦卡利斯特……”
“是你啊，缇娜·莉莉丝·伦纳德……”
两道虚幻的影子对视一眼，然后默契的后退一步，缓缓消失，仿佛他们都清楚现在还不是征伐的时候。
“我一定要杀了你！麦卡利斯特！！”
寂静过后，卫恩嘶吼声猛地响彻这片海域。
而目睹这一切的的掘墓人，目瞪口呆——伟大的真实杀戮之主，吾，吾，吾还在这里呢……
PS：今天就一章了，明后两天会多写很多很多……
关于克蕾雅……嗯，慢慢看吧，希望这个转折不会来得太突兀……